谢胤从普通病房里出来便正巧碰到姜糖。“叔叔怎么样了?”
“没大碍,只是血压有点高,睡会就好了。”
她松了口气,斟酌一会说道:“刚刚的事……”“你做的合情合理,用不着道歉,”谢胤打断她,“况且谢茉做的事情的确令人咂舌,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这次险些闹出人命,不能容忍。”
“但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具体谢茉怎么被处理还得看父亲醒了后做决断。你先回去吧。”
姜糖点点头,“我去看看张全龙再走。”
施工地出现坍塌事故,造成一人受伤,一人瘫痪的消息在临海市听不到任何风吹草动。先是有谢家强行把这件事压了下去,紧接着苏暮寒怕影响姜糖的名声,出资出权的封了所有人的口,但凡听到一句谣言,便断了全家的工作。这种手段虽然极端,但为了自保不得不这么做。一周过去,施工地由姜糖和谢胤整顿重新搭建,为了避免再有坍塌的事情发生,他们亲自坚守。但唯一让她心有余悸的,是谢茉还没有被定出任何结论。恐怕有大部分原因来自谢宗海。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护着谢家的名声。“姜糖,你晚上有空吗?”
谢胤挂了电话走过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家父晚上想请你来家里坐一坐,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外人。如果你不想来,不勉强你。”
姜糖一听便能猜到几分其中意思,“好,我去。”
晚上,她穿着白天上班的那身浅紫色西装,骑着脚踏车停在泷墅竹苑的大门,她怔了怔还是进去了。说实话她今天一点都不想来。无非就是些道歉赔罪的话,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谢茉不像是能回头是岸的类型,包庇只会让她的心理更加扭曲,报复心理更强更激烈。对她不会有任何好处的。但这种想法仅代表姜糖个人。每每想到张全龙的现状,她就揪心。“姜小姐,请跟我来。”
年管家客气的迎接。敞开的露天台上,灯光通明烛火摇晃,洁白崭新的白布铺在长桌上,精致的碟盘刀叉摆在各自座椅的前面,正等待着承载美味佳肴。“老爷,少爷,姜小姐来了。”
站在玻璃栈道上的两个男人掐断烟头,整理好着装齐齐走过来,笑意微噙,风度翩翩。“小糖来啦,快坐快坐。”
“谢谢叔叔。”
姜糖回应个笑容,老实坐下。“难得今日只有我们三个人,年荣啊,”谢宗海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缝,“拿几瓶红酒来。”
“叔叔,我今天不能喝酒,实在抱歉。”
“这样啊……香槟呢?”
“父亲,姜糖喝不了酒就别勉强了,毕竟家里还有一位等着视察工作。”
谢胤出面解围。谢宗海笑笑,“好,那就不勉强了,上菜吧。”
一顿晚餐下来,姜糖几乎没怎么说话。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引起话题。毕竟是她出面在警察面前举证了谢茉的种种小动作。今天能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已经是仁慈了。“小糖啊,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孩子,今天请你来吃饭不为什么,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谢谢叔叔。”
谢宗海放下刀叉长叹,“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就不用操这么多心思了,茉儿是从小被她母亲娇生惯养长大的,脾气多少偏执燥怒一些。”
姜糖眼神沉淡,唇间抿成个一字。“我知道茉儿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代她向你道歉。”
谢宗海说罢,突然起身向她鞠躬。“谢叔叔,这使不得!”
她站起来小跑过去扶他,“这不是您的问题,您没必要这样。”
“实在是对不住啊小糖,”他声音竟有些哽咽,“我们谢家从来不做背后捅刀子的事,是我没有教导好女儿,让你受了不该受的委屈。”
“叔叔……”姜糖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胤看着他们,静静站在一旁保持中立。“虽然我知道这么说对你不公平,但为了谢家的名声和我这张老脸,请你不要将茉儿送到警局,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提,我能帮肯定帮!”
“……谢叔叔,谢茉差点害死一个工人,这种行为能用一句道歉就能平复?如果不是谢总出面揽下所有的重担,恐怕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我知道,但这不是没有闹出人命吗?”
姜糖本来对谢宗海这个人的印象还算是不错,但听到他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后,立马没了敬意。“谢叔叔,如果今天受伤严重的人是谢茉,如果加害者是张全龙,您还会选择轻易原谅么?”
“这不是一码事。”
她松开扶着他的手,“那您的观念就错了。不是所有普通人只配忍辱负重,只配备受压制。有钱有权就可以随意欺负人?我也是普通人,我也是从泥潭里一步一步爬出来的。”
“如果所有人都可以拿钱来解决问题,拿钱来解决自己犯过的错失,那他这辈子都不会悔过。”
谢宗海捂着胸口,声音颤颤,“小糖,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也都能理解。但你换个思维想想,如果因为一个人而毁了几十年的基业,能舍得吗?能心甘情愿吗?”
“谢叔叔,看来我们并不是一路人了。在人为道德这方面我有独立的自我判断,但您不一样,非常感谢您能邀请我前来用宴,我想我们这次合作以后,不会再有进一步的合作计划了。”
姜糖鞠躬行礼后,拿着小包离开。“胤儿,快、快帮我拦着!”
谢宗海扶着桌子喊。谢胤停后小跑着追上去。“姜糖。”
“你不用劝我,我已经决定好了。”
“我没打算劝你,也没想过试图改变你的想法。但父亲的决断我也没办法改变,请你谅解。”
“我怎么谅解!”
姜糖突然转身咆哮,“谢茉差点害死我,一百万的资金流转虽然对我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但毁我名声是肯定板上钉钉的。”
“如果不是我想法子取证,你会帮我证明?”
谢胤没有吭声,仅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早就怀疑谢茉了是不是?但你还是装作袖手旁观,想看事情会演变到什么程度,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