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多年兄弟再相逢

“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恐怕本将难以服众。”

宋威见他不愿多说，神色冷峻，丝毫不给其颜色。他知，这些个江湖匪盗，不敢与朝廷作对。肖雨辰冷笑一声，听出宋将军不愿之意，冷语道：“宋将军，咱们这些人本是亡命之徒，到时宋府有什么闪失，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们无拘无束，来无影去无踪，若真是三天两头的到宋府闹事，扰他不得安宁。宋威听出对方威胁之意，眼色一寒，冷冷道：“你就不怕我发兵灭了你们。”

肖雨辰轻蔑一笑，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说道：“怕。宋将军号称十万精兵镇守西北，随便一百夫长便可灭了我等，可你有想过么，你能找到我们么？”

肖雨辰嚣张的神情，宋威无比厌恶，可他说的也是事实，在这茫茫的西北黄沙之中，他们一旦躲起来，的确难以找到。

韩晓生上前看着嚣张的肖雨辰一脸无奈。“肖兄，多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咄咄逼人。”

肖雨辰手按剑柄，冷笑一声。“韩兄，难道你要横插一脚？这事跟你可没关系。”

他好心提醒，希望韩晓生能够识抬举。韩晓生道：“肖兄，宋将军是我多年的朋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咱们互相谦让一下，怎么样？”

肖雨辰反道：“你想怎么谦让？”

韩晓生道：“今日咱们便就此别过，我会奉劝宋将军放了你的朋友。你觉得如何？”

肖雨辰认真的看着韩晓生，他在思量要不要听从他的安排，往日都是韩晓生出谋划策，他执行。他也深知，如果今日动手，韩晓生定然会出手相助宋威，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到时若是不放，再找他要账不迟。肖雨辰放开按在剑柄上的手，沉声说道：“可以，肖某今天就给你个面子。”

说完，转身招呼弟兄们散开。

韩晓生向宋威递个眼色，宋威会意，叫上江别，驱车缓缓地从肖雨辰跟前经过。待得他们走远，小虎急道：“辰爷，为何要放过他们？”

肖雨辰看着消失在夕阳下的车影，缓缓吐出：“要是不放他们，我们也很难留下他们。”

小虎不解，凭他们十几号人，个个都是江湖上的好手，难不成还留不下他们三人？肖雨辰看向小虎，知道不解，于是，叹息道：“‘鬼见愁’的名号，不是白叫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跨马上背，大手一挥，喝道：“兄弟们。走。咱们去找娘们，乐呵乐呵去。”

众人一听，兴奋不已，嗷嗷起哄。这黄沙漫天，天天对着一群大老爷们，一个女人都见不着，如今闻得开荤，谁不兴奋。众人都作鸟兽散。徒留几具尸体在落日黄沙中，证明此地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这时一骑烟尘向着这边驶来，快马加鞭，犹如一阵旋风。突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坐在马背上的人一勒缰绳，马匹受到外力的干扰，急速刹车，扬起前蹄，一阵“噜噜”之声。这马是匹好马，浑身通体棕黄，马汗浸湿后，黄色的毛发渐渐变为酒红色，是西北一带罕见的汗血宝马。马背上之人身着裘皮，包裹得严严实实，国字脸，大眼浓眉，眼神媚态恒生，一瞧那小眼神，若是仔细看，那耳垂间，还有细小的耳环孔，这分明是个女儿身。只见左间他腰上系着一个酒葫芦，摇摇晃晃的，右边腰间别着一把宝刀，刀鞘雪白澄亮，刀柄处镶嵌一个夜明珠，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来人正是“西北狂刀”柳一笑，他刚从碎叶城赶回来，全因他在碎叶城没有听说过有人携带“沧澜玉”出现，便知自己追过了头，故而折返回来，打算去永定城看看，能不能遇上。只见他右手一撑马鞍，一个漂亮的回旋，跳下马背，碎步悄悄地摸上沙丘，便是见得几人倒在黄沙之上，血渍侵蚀一大片黄沙，褐色结块，他惊疑一声，快步冲上前去。蹲下身子，一一查看几人伤口，致命伤都在那银镖之上，有的在胸口，有的在脖颈，有的在脑门，都不是死在同一招式之下。

柳一笑取出一酒壶，喝上一口，啧啧称奇：“此人的实力不在我之下，能够在一招之内甩出银镖，且这一招又有诸多变化，高手，真是个高手。有时间能够会一会此等高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为何柳一笑会断定是一招制敌，因为这几具尸身一字排开，并没有挪动痕迹，若是几招，定然有人察觉，然后挪动身子。且看几人躺在地上，一字排开，死状极其夸张。再看几人服饰，不像是西北之人，他们穿着像是汉人，这边胡骑多，汉人也有，可地域风俗还是难以驯化。汉人？他猛然醒悟，难不成这几人是为了“沧澜境”而来，最后技不如人，别人干掉了？那这人的实力，他看着斜阳，沉思片刻之后，暗道：“管他呢，先抢再说，抢不到就加入。”

他微微一笑，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才死在这里，总归是暴尸荒野不太吉利，本姑娘就行行好，把你们埋了吧！不用谢我。”

说完便是一掌打在黄沙之上，使其扬起沙尘，掩盖住几人尸身。随后翻身上马，摇摇晃晃的向着永定城而去。“舞剑过人绝，鸣弓射兽能。铦锋行惬顺，猛噬失蹻腾。赤羽千夫膳，黄河十月冰。横行沙漠外，神速至今称。”

柳一笑吟咏唐人诗句，翻身上马，朝着永定城而去。

…………

相距永定城十里外，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驶来，车辕上坐着一人，他挥动着长鞭，打在官道上“啪、啪”作响，传出老远。韩晓生跟宋威两人跟在马车后，谈论着各自的武学心得，谈论到起劲时，还比划几招，相互印证，江别在前面赶路，时不时的转头看向身后两人，眼中满是羡慕之情，他也想加入进去，跟他俩谈论武学，可车上的宋夫人咋办，没得人赶车，总归不好，心中只有艳羡，神色却是淡然。云烟一个人坐在马车内苦闷，于是撩开车帘子，娇憨说道：“你俩要不要坐下来先争出个高低再进城？”

两人闻言，望向远处隐隐约约可见的城墙，相视一笑。

宋府外，城门口的侍卫看见宋威将军的座驾，一人便飞快的跑来通知云管家，说是将军的马车已经进城了。主子要来了，云管家吩咐众人在门口迎接，他则是笑嘻嘻的站在台阶上，不停的向着南门望去，那样子像是望一个久未归家的孩子，今日终于回家一样。

马车在宋府门前站立，云管家搬来凳子，两个婢女上前搀扶着云烟下车，宋威则是大步向着府内走去，韩晓生跟在其后。宋府内韩晓生曾多次前来相助，自是知晓宋威这是要带他前往大牢的方向，云烟快步上前，劝道：“威哥，难不成你就这样带着韩大哥前往大牢么？”

宋威不解的问：“不这样，难不成还要焚香沐浴不成？”

云烟白他一眼，这粗汉子，真不知他是如何当上这将军的，于是温婉的道：“牢狱脏乱不堪，你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带人进去？”

宋威这才明了，大牢乃是朝中押解罪犯之地，寻常人等是不允许进出的。宋威歉意的望向韩晓生。“韩大哥，你看，我等都是粗人，怠慢了。你想去偏厅等候，我去提他出来。”

韩晓生笑笑道：“也好。”

云烟带着韩晓生来到偏厅就坐，便有童子送来茶点，云烟告罪一句，不能久陪，起身离去。

韩晓生打量着偏厅内的陈设，简陋的风格，正厅对着门的位置有两张椅子，左边四张，右边四张，依次排开，几面墙壁都是光滑如镜，没有张挂什么字画，至于贵重的家什，则是一件则无，若说这偏厅什么最贵重，要数那窗口的一株玉兰，这西北境地要想找到玉兰，那是难如登天，想来这玉兰应该是云烟从江南带来。

不一会，宋威押着一名手戴镣铐，每走一步，镣铐碰撞出“锵锵”之声。韩晓生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宋威走在前面，身后紧随着一个衣裳褴褛，浑身血迹斑斑的人走来。那人身后又是两名兵士押解。宋威押解到偏厅，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大喝道：“贼人，说出你的同伙，免遭皮肉之苦。”

那人啐了一口唾沫，狰狞的道：“要杀便杀，悉听尊便。休想从爷爷口中套出什么。”

“难道你真不怕死？”

宋威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死有何惧！大不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那人阴笑。呦喝，还挺硬气，宋威最喜欢这种有硬气之人，只见他嘴角微微一笑。“你不说难不成本将便不知么？”

那人抬首望去，见宋威一脸胸有成竹，暗道：“难道他知道不成？”

他哪知道，宋威只是诈他一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