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学子来自秋迟学院,这是一件让他长脸的事情。很快,第二人也走入了考场,陈锡顿时开心的笑了出来,这人也来自于秋迟学院。随着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的走入,陈锡原本的笑容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脸上严肃的表情。他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这连续走入考场的五个人,都来自于秋迟学院!如果是一个人两个人也就罢了,他能够接受,但是这连续五人都是秋迟学院的陈锡明显察觉到了异样。最重要的是,这五个人来的时机并不相同,第四人和第五人间隔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时间。不光是陈锡,在场的大臣们也捕捉到了这股异状,他们坐在一起,这会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陈锡蹙眉,因为要报名签到时,需得标注自己所在的学院。现在五名学子都来自秋迟学院,其他三座学院的报名签到纸上空空如也,一个名字都没有。第六人、第七人走入南桥寺,还是秋迟学院的学子。这下所有人都炸开了锅,就连安坐泰山的魏忠贤都忍不住向陈锡看了看。他二人隔空对视一眼,已经察觉到了这件事中隐藏的危险气息。魏忠贤沉声道:“为何没有其他学院的学子?他们人去哪了?”
两名副考官这会儿满头大汗,一个劲的擦汗道:“魏总督,我们已经派人去询问了,一会儿就有消息!”
魏忠贤哼了一声道:“在本官任上发生了这种大事,传出去要本王如何跟皇上交代?快给我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不然我们项上乌纱一个都保不齐!”
那两名副考官纷纷点头,一溜烟跑了。就这样,众人在会场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其他学子来报名。众人此时已经不是交头接耳了,而是大声喧哗,他们一个个都很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一名副考官气喘吁吁的跑进南桥寺大叫道:“总督大人!总督大人!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魏忠贤蹙眉:“讲。”
那副考官急道:“学子们听说小王爷受惊病倒了,竟然自发的去小王爷门前长跪不起,说小王爷这是受了奸人迫害,所以感染邪祟,还说……还说……”魏忠贤勃然大怒:“还说什么?你怎么吞吞吐吐的?”
那副考官偷瞄了陈锡一眼不敢与陈锡对视。魏忠贤怒道:“你说不说!”
陈锡见那副考官一脸为难模样,便站起身来潇洒笑道:“你但说无妨,本王不会责怪你。”
副考官见陈锡这么说,这才鼓起勇气道:“那群学子说王爷您……王爷您妄断祖宗礼法,公然宣扬读书与农务对等这等邪说,因此得罪了上苍,所以上苍才降下诅咒让小王爷病倒,还说您宣扬那格物之论是毁了我锐国根基,今日您若不离开考场,他们便弃考。”
魏忠贤闻言大怒,一拍桌子怒道:“这群学子好大的胆子!来人啊!都给我抓起来!”
陈锡却笑着阻止道:“魏大人,何须动怒呢?”
魏忠贤一怔,却听陈锡笑道:“学子们不过说几句话罢了,嘴长在他们身上,本王还能阻止他们不成?况且不过是几句市井闲言,本王绝不会放在心上。”
在场的官员多是书生出身,先前听到陈锡的论调也对陈锡多有不服和轻视之心,现在见陈锡宠辱不惊,一副超然物外的脱俗劲头,也不由得暗自佩服。魏忠贤点头,为难道:“可是……这春闱时间将近,我们难不成真要就此开考?来日如果京城查下来,只怕不好交代……”陈锡笑呵呵道:“魏大人不必担心,小王爷岂是那不识大体的人?他一定会带着众学子现身的。”
话音刚落,只听天水寺外传来一阵喧嚣,一名官员奔进来通告:“魏总督!是小王爷来了!跟着他一起的还有其他参加报考春闱的学子们。”
魏忠贤大喜,同时又深深看了陈锡一眼,心中对陈锡的料事如神暗暗心惊。只闻脚步声临近,一名英俊公子当先走了进来。那英俊公子哈哈一笑,抱拳道:“各位固州同僚久等了,小王今日身体抱恙来的晚了些。”
魏忠贤赶忙起身道:“小王爷来了!快请上座!”
这人正是诚王之子陈行之,他看了魏忠贤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魏总督还有监考要事在身,不必接待我,本王自行找地方坐就是。”
魏忠贤顿时尴尬的站在那里,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收也不是,伸出也不是。陈锡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贤弟来得晚了,不过我身旁倒是有位置,贤弟不妨来我身边坐下。”
陈行之微微一笑道:“兄长客气了,我本该与你同坐,但这些学子们一大早就来接我,我打算与他们坐的近一些,也好支持一下他们。”
说着,陈行之一挥手,浩浩荡荡的学子队伍走入南桥寺。陈行之双手背后冷笑道:“实不相瞒,本王感染风寒,今天一大早起来头脑晕晕乎乎的,本来不打算来了。但这群学子爱戴本王,竟然自发组织守在本王王府门前,本王受他们举动感召,这才带病前来参加。”
说着,他语气一顿,话锋一转说道:“可是不知怎的,本王却听这群学子说有人在坊间散播谣言,公然说儒学与农学同辈,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究竟是何人说出来的?我锐国以儒学为本,以文载道。魏总督,这固州在你治下有人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你是否知晓?若你知晓却不严加政治,本王说不得要定你一个玩忽职守的罪责。”
他这话一出,魏忠贤立即变了脸色。这陈行之这一招一箭双雕计谋狠毒深沉,竟是要将陈锡和魏忠贤一举拿下。魏忠贤没有说话,他为人沉稳精明,与赵高开战之前他便想好陈行之一定会为难他的,今日突然发难也在他的准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