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垂下了眸子，从前那个赫赫威风，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渊战神，此刻弯了他的脊背，“对不起。”

“侯爷，我们不要对不起，我们想回大渊，我们是大渊的百姓，不要抛下我们，不要抛下我们……”宁远侯禁闭双眸，不多时，睁开眸子，眼尾泛红，他抬起头来，“从今以后忘记你们是大渊的百姓，因为你们是雪国的百姓。”

话音落下，一只鞋底狠狠地打在了宁远侯的脸上，一旁的常宁见状，眸光一寒，就要冲出去抓到那个行凶的凶手，被他阻止，“罢了！走吧！”

“滚吧，还大渊战神，我看就是大渊草包。”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喊出了这么一句。常宁气愤不已，宁远侯却一刻都没有停留，仿佛没有听到这么一句话。王嫣然望着宁远侯的背影，身后的林如霜快走几步来到她的面前，有些抱打不平，“虽然我对宁远侯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可是他为了大渊也算是奉献了不少，这么说他，有些不地道。”

王嫣然收回那道落在已经渐行渐远身影的眸光，缓缓的开口，“人们总是首先记得对自己不好的，好的通常都放在心底，这就是人的本性。”

林如霜似懂非懂，“本性？”

“好了，你不需要懂那么多，你可以快快乐乐的活着。”

她希望她在乎的人都可以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烦恼的事情交给她。“姐姐，我祖父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认识林伯祖父，而我最正确的是认识了姐姐。”

“我们相遇都是上天安排的，命中注定。”

林如霜笑了，“我喜欢命中注定这句话。”

回到了雍州，因为圣旨原因，不日就要启程，没有了红颜，王嫣然只能和林如霜几人去收拾行李。天色傍晚的时候，常宁来见她，“夫人，您劝劝侯爷吧！”

王嫣然闻言道：“我劝也没有用，这是你家侯爷的心病，需要他自己走出来。”

常宁失望的离开了。“长姐不去劝一劝吗？”

王嫣舞走上前，问道。王嫣然摇头，“他过不去的是他心中的那道坎。”

王嫣舞点了点头，“长姐这么一说，我仿佛懂了一些什么。”

“收拾好了，就去休息，明日还要启程渊都，路程遥远，恐怕不会再有这么舒服的床了。”

“好，长姐也早日休息！”

王嫣舞离开了。王嫣然走到窗前，望着天边的月亮，边关的月亮总要比渊都大上一些，亮一些。明月思故人！她垂下眸子，她的红颜再也回不来了。人前她装的坚强，是不想让关心她的人担心。可是没有人知道，红颜于她来说已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可是她不能为亲人收尸，也不能为她建衣冠冢，因为她发现她连红颜的一样东西都没有。窗前出现了一道身影，她看着这道身影，疑惑的开口，“侯爷？”

宁远侯走近，看着她，神色落寞，“本侯不是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本侯是觉得的本侯无能，不能解救镇无关，不能解救百姓，本侯无能为力。”

王嫣然微微一怔，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他都在吗？“侯爷，这不怪你的，你如今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用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你说过的，如果战争打响，受罪的会是百姓，如今虽然签订了这份割城池的丧权辱国的条约，但是至少百姓不用经受战争的残酷，是值得的。他们怨侯爷，不过是从前的希望太大了，认为侯爷无所不能，只要侯爷出现，就能解救镇无关，解救他们逃离火海，可是他们忘记了，侯爷是人，是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那些神话是侯爷用血肉之躯换来的，是乔家列祖列宗牺牲性命换来的。”

宁远侯心中震撼，抬起头来，看到近在咫尺的容颜上，这双眸光清澈如水，仿佛流进了他的心里。她说出了他心中一直想说的话，“是，我乔家列祖列宗牺牲了性命守着的镇无关，如今拱手让人，本侯不甘心，可是怨恨不甘有什么用？一日为臣，就要忠君。即便这是乔家守护的镇无关。”

“侯爷，来日方长，谁能说准这镇无关能永远属于雪国？”

宁远侯眸光一顿，“你……”王嫣然低低一笑，“它现在都不属于大渊，或许在某一天它将不属于雪国，未来的不确定太多了，侯爷养精蓄锐，终有一天会把它夺回来的。”

宁远侯心中突然一扫之前的阴霾，变得明亮了许多，曾经他认为镇无关会一直是大渊的，毕竟经历过他的祖祖辈辈，都是如此的，可是世事变迁，什么都会变，可是只有这些城池不会变。“你说的没有错，就是不知道本侯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侯爷，您不行还有您的孩子，您的孩子还会有孩子，乔家祖祖辈辈，穷尽一生也会等到的。”

宁远侯浑身一颤，孩子？他的孩子吗？他看了一眼面前纤细的身影，如果他能拥有和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期待，从未有此刻期待过。王嫣然感觉到了来自宁远侯一双炙热的目光，她微微蹙眉，道：“侯爷，明日就要启程了，还请早日回去休息。”

说完，她关上了窗户。宁远侯唇角一勾，“夫人，早些休息！”

翌日王嫣然站在马车旁，看着面前一身劲装的木书诗，神色严肃，“书诗，你决定了？”

木书诗点头，“长姐，我的心愿一直都是可以上阵杀敌，如今不需要了，可是我还是想留在边关，等待能用到我的那一日。”

王嫣然看着木书诗良久，看着她坚定的眸光，忽然就笑了，“好，我等着你成为女将军的那一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