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儿,若有可能的话,为师希望你能活下去。”
叶近川转过身来,眼下嘴角皆染着丝丝血迹。 冰冷的雨雪打在两人的脸上,叶近川将九节递于风止身前:“止儿,师父身无长物,此生唯有此剑相伴,你既与它有缘,以后,便让它奉你为主。”
风止的耳边响起了那声问:“跟着我,会很危险!”
她想再次答:“我不怕!”
她只求别抛下她。 此刻,死似乎也没有风止想象的那般恐怖。 身体里面气血翻涌,似乎自己想要的活,在这雨雪之中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话至嘴边,终是成了那一句: “弟子知晓了!”
接剑,俯身一拜,抬头,玄衣已从地上拾起了她的剑,踏雪飞起。 “呲——” 清冷的剑光映着冰寒的雨雪,她的眼中多了一些什么,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今生若不能伴君一隅偏安,那便随君一战,战个痛快酣畅,战个死生……相依。”
雨雪湿了风止的脸庞,一滴温热之物缓缓流下。 风止微微调整了周身的法息,心中庆幸着遇上了叶近川,他这般好的人,待自己如父如兄,可惜自己却未能坦诚相待,可惜自己心中藏着仇恨,藏着一些不敢言说的过往…… 修者与那劫龙激战,血肉横飞。 可那劫龙似乎刀枪不入,就连接连的法术打在它的身上,它也照样精神。 叶近川似乎是看到了劫龙的弱点所在,就在那劫龙张口之际,他明白了!可他却并未有机会离得太近。 “呼——” 一声强有力的破风之声引得众人顿了一刹,却见一青衣女子提剑而来,剑柄翠绿,剑鞘流萤,剑身比那冰雪更寒! 剑斩而下,那劫龙的翅膀居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从那伤口处涌下。 劫龙疼得嗷嗷直叫,抖了下身子,落到了地面。 众修者都愣住了,这名弟子好生厉害,手中的剑好生厉害! 六位殿主心中暗自盘算:莫非,此为天定斩杀劫龙之人!?若是没记错的话,是叫风止吧! 叶近川看向风止,眼神中满是复杂。 风止没有注意到众人的心思,现在的她只想帮着师父尽快结束这场祸事,于是她催动着全身的术法至九节之上,忽而九节剑鞘散开,加之风止手中的那把长剑,共化作了九节剑刃。 九节九刃,长度各不相同,八把飞剑环绕于风止身边,一把握于风止手中,寒光凌凌,肃杀之气散开。 如此法器,让诸位修者皆瞠目,风止也不禁有些诧异,这剑居然如此奇特! 其间六位殿主与叶近川更是震惊,十年前,那一战,那个黄衣的身影,如今似乎又站在了他们面前,只不过,换了一身青衣,多了几分稚嫩。 “死来——” 一声怒遏,九把飞剑应声冲下,向着劫龙射去,其中一把,被风止紧握着。 “嗬——” 一声嘶吼,劫龙张开了血盆大口,也向着风止疾冲而来。 九节可伤劫龙,这一击,不是劫龙被斩,便是风止身死! 风止果真是那天定的斩龙人!!? 叶近川拼尽了全身的气力,引动了周身的法力,施法引来落于冰林的千余把剑刃,于那剑刃一同紧随于风止身后。 就差一点,他不愿她去成为那斩龙人! 他是自己的弟子!自己必须护下! 一手压在了风止的臂上,风止怔怔地偏头去看,昔日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笑来。 “师父……” 就在风止诧异之际,叶近川竟夺下了她手中的九节,一掌将她推开了数丈之远,而就在此时,劫龙已至叶近川身前。 气流激荡开来,一道刺眼的白光令众人难以睁得开眼,人人皆扬起衣袖挡在了眼前,向着身后退却了百步。 风止眼见着那身玄衣投身于白光,心中凉了大半。 “师父——” 白光散去,玄衣已不见了身影,劫龙煽动着翅膀,似乎浑身难受的模样。 “师父——” 风止总算是落到了地面,地面上站着余下不过几百的同门,她踉跄地欲再次朝着劫龙冲去。 云伊一把将风止拉住,此时的云伊也是一身的伤痕,风止不解地看向云伊,想要挣开他的束缚,她要去找他! “风止,且待等一会儿。”
云伊是发现了什么的,那劫龙痛苦地叫唤着,叶近川应该还没有死! 风止仰头朝着劫龙看去,忽而劫龙的身躯四分五裂开来,爆开了身躯,血肉四散,天空之上尽是血雨腥风。 九把飞剑朝着风止飞来,于她的身前重新聚成了一根竹棍,九节! 风止颤抖着接过九节,九节之上也染上了血迹斑斑。 师父呢? 一袭玄衣于空中坠落下来,逐渐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师父!”
风止踏血而起,冲向了那袭玄衣。 血雨将她的青衫染成了红衣,她将叶近川揽入了怀里,面前人合着眉眼,神态依旧,似乎是睡着过去了一般。 “师父——师父!!?”
可任风止如何呼唤,始终没有一声回应。 落至地面,活着的修者大多也伤得极重,围了过来,见那血泊之中的师徒两人,再看向四周一片血红的景象,心中满是凄寒。 雪伴着血而落,除了点滴落于地面的声音,天地之间,唯有风止凄惨绝望的呼喊之声回荡不绝。 六位殿主行于众人身前,蔺羽恪伏下身子,探查了叶近川的气息叹了口气道:“风止,把你师父交于我们吧。”
“求殿主救我师父!”
“求殿主救我师父!”
蔺羽恪示意云伊等弟子将叶近川先行带回,风止跪于那片红白之中,眼里尽是哀求。 几位殿主没有回答她,都默默地低下了头,蔺羽恪将风止搀扶起,不曾想风止还未站稳身姿,便也昏了过去…… 有个修者说,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的场景,天上下着雨,下着雪,还下着血。 修者的尸首遍地,冰林一片狼藉,躺在地上的是他们的同门,有关系不错的,也有平时不怎么见过的,有人已被冰雪覆盖,有人甚至都难以寻到完整的尸首,更有甚者,于那世间就留下了一块带血的玉牌。 他们也有人说,当时叶师伯飞身上前夺下风止的剑刃之时,仿佛时间定格了一刻。 可是多少年后,他们再没有再见过那袭玄衣…… 可明明有人记得—— 叶近川后来醒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