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见了这个尤老娘无可无不可,只有凤姐,瞧着她的眼神里似有刀子似的。 瞧瞧,这个老货怎么说也有五十来岁了,保养得却像个不到四十似的,走起路来一步三扭,当真风情万种。 单是那口脂,红的那个样,刚成家的小媳妇子也难有敢用这样艳色的。也就是这样妖妖道道的婆子才能养出尤二姐、尤三姐那样的好女儿! 王熙凤这里被无名火气得眼睛都要冒火星了,却不能言语一声,也不敢狠瞪着那尤老娘,只暗暗忍气,听着众人聊天。 忽然王夫人问道:“蓉儿媳妇怎么不见?”
王熙凤被这一问忽然想起曾经也是在九月十五贾敬生日这一日,尤氏说了一大堆秦可卿病势凶险等话,也还记得当日自己去瞧她的时候,她是多么憔悴可怜。 想起偌大的贾府,也就只有她能跟自己说上几句知心的话,如今自己铁了心的重活一世本是为了好好过日子,不想却还要经历一场生死离别,那痛心的感觉势必也要再来一次了。 想到这里,凤姐不由心内酸涩,却又少不得忍了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哪知尤氏听见王夫人这么问,却神采飞扬道:“媳妇前几日身子懒,没什么病症却说乏得厉害,找来大夫一瞧,竟是喜脉!哎哟哟,这可是我们宁国府的大喜事,高兴得我们了不得。只是这孩子天生怯弱,且又是个多疑多思的性子,又是头胎,且不满三个月,这胎象不甚稳固。常走的几个太医都看过了,几个人会了诊,皆说她这一胎怎么也要好生静养到六个月才算稳妥。这不,如今家里上上下下,大事小情我都一手包办了,不敢累着她一星半点,只让她好好养胎便是了。”
众人听见这话皆喜不自胜,只有王熙凤一脸纳罕,怎么不是病症,反倒是喜了? 可毕竟众人都很高兴,她就算有天大的疑问也只能跟着一起欢喜,只是对尤氏说道:“虽然说是养胎,却也别太拘着她了。我是最知道她的,这样热闹的日子她不得过来,只怕一个人在屋子里憋闷了。等下太太们先去看戏,我去瞧瞧蓉儿媳妇,可使得?”
尤氏笑道:“哎哟,这有什么使不得的?你们娘儿两个素来好得一个人似的,有你去陪她说说话、解解闷,不比什么保胎秘方都好使?”
王夫人也道:“我们本来都有这个心要去看她,只听你嫂子说,她要静养,我们又都是她的长辈,若都去了,只怕她还要起来换衣裳,反劳累了,倒不如你替我们瞧了,带个好去,要她安心养着,回来告诉我们一声倒便宜些。”
王熙凤笑着应下了,当即带着平儿一阵风一样往秦可卿的住处去。一进门,只见可卿的屋子里站着一个娇俏的丫头,倒是个没见过的。 那丫头见有人来了,回头一看是凤姐,便盈盈下拜道:“奴婢荷蕊见过琏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