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这样乱,宁国府也不遑多让。但是宁国府这边,还是要从贾敬说起。 贾敬带发出家,在玄真观修行。可他这“出家”其实根本就是为了避祸。 贾敬是个难得读书又明理的人,自然知道烧丹炼汞对于人体的损伤有多严重,平日里也只不过是做出个修仙修道的模样给外人看罢了,就连所谓的“炼丹”也是幌子,那丹炉其实是用来炼药的。 这么多年以来,贾敬借口炼丹,读尽了天下医书,更是借着传道之名,四处游历。什么奇方异术不知搜罗了凡几,炼好的成药,不论优劣,满满地摆了一屋子,叫人见了,真以为他深陷烧丹炼汞不能自拔,好好一个治世之才就这样成了个废人。 寒衣节这一日,对于贾敬这样一个“痴迷炼丹的出家人”来说,只不过是寻常之日。他像往常一样忙完了自己的事情,便早早睡下了。 夜里,贾敬也不无例外地梦见了自己的父亲,贾代化。 这贾代化与弟弟贾代善不同,他性子略沉稳些,教训儿子并不是像贾代善那样动辄打骂。但是对于子女来讲,像他这样只坐在那里阴恻恻地瞅着自己不说话,还不如贾代善那样,上来一通棒槌,这眼神……叫人心里直发憷啊。 贾敬被贾代化注视了半晌,实在是憋不住了,垂手行礼道:“父亲许久未入儿子梦境了,今日现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交代?”
贾代化听了这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凉薄如冰的嗓音响了起来:“你这不孝的子孙,还好意思问我吗?”
贾敬自然知道,自己从前追随废太子一事给家里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为此他也付出了沉痛的代价。站在这位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父亲的立场上,生再大的气也是应该的。 于是贾敬没有别话,只有低头认错的:“父亲教训的是,儿子……枉读了一世诗书,聪明反被聪明误,给祖宗丢了脸面了。”
“哼!”
贾代化又哼了一声,“你的确糊涂,葬送大好的前程,结果又换来了什么?我可告诉你,你那些瞒神弄鬼的事情,骗得了旁人,可骗不了老爷我。”
贾敬含愧,却也只得答道:“是……” 贾代化也无法,他和弟弟都已经是死了好久的人了,这回倒是得了特许,神魂才得以入得子孙梦境,提点他们一二。眼下也不便耽搁,他便重重一叹: “哎……你这孩子,从小就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实在是没想到你会落得今日这般……罢了,你也是时运不济,许多事情怪不得你。前尘莫提,眼下,有几件事情,你可要仔细听着。”
“是,父亲吩咐,儿子无有不从。”
贾代化沉吟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你为了蓉儿媳妇可谓是伤透了脑筋,留她不是,不留她也不是。 可你又知不知道那件塌天的大事就在眼前?哪里还容你那许多的时间犹豫不决?要知道一步错便步步错,你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一个女娃儿的生死,而是要赶着最后的机会学会站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