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她们两个在王家就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即使是如此亲厚的主仆关系,周瑞家的每每看见王夫人受不得一丁点儿委屈,遇事就要嚎啕大哭、破口大骂的样子,也实在是心生厌烦。 可眼下也少不得找话来劝她:“太太说的都有道理,可这就是大宅门里为人媳的常态不是?谁又不是从小媳妇慢慢熬出来的? 好在琏二奶奶是同您一条心的,这几年来家里的事情虽然都教给她管着,但是遇着大事,琏二奶奶总会差人来询问您的示下,就连印子钱的事,琏二奶奶不也听您的,都一一去办了嘛!方才在老太太跟前,琏二奶奶不也把错处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您就看在这些事情的份儿上,不要再如此了。若真闹大了,老爷那边就不好交代。”
周瑞家的早就摸清了王夫人的脾性,一旦提起贾政,她就算是有天塌下来的大事,都不敢再言语了。贾政的性子左犟的什么似的,若是认定了是王夫人无理取闹,夫妻两个又要不干净惹气,到时候贾政又不愿意在正房留宿,那赵姨娘又要拽起来了,王氏不是傻的,她怎么能让赵姨娘又有得意起来的机会? 几番思量之下,王夫人要了茶,略喝了几口才又恢复平日里那温婉平静的模样。只是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恨恨道:“我若是不找凤丫头当替死鬼,他日若是印子钱的事情暴露了,我怎么办?不说别的,我总要为我宝玉的面子着想一二。不过……你方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你觉不觉得最近凤丫头有点反常?”
周瑞家的没明白,反问道:“太太说的是什么事儿?”
“你方才说凤丫头从前行事总是要遣人来问问我的,可是最近她重新管家了之后,好像从来没有派人过来,是不是?”
“这……太太这么一说还真是的。嗨~能有什么,二奶奶也管了这么多年的家了,还有多少是她处理不了的事情?前儿太太不是也病了吗?二奶奶这是心疼太太啊。”
王夫人自来知道王熙凤的孝心,听了这话,疑虑尽消,只捻了捻手里的佛珠,淡淡道:“你这话很是。”
且说王熙凤这里正尽力哄着贾母高兴,才逗得贾母笑了一回,便有东府尤氏身边的大丫鬟银碟匆匆赶来,说有要事要找老太太做主。 贾母一听便肃了脸,忙把银碟叫进来问话。 银碟见了贾母先磕了三个响头:“老祖宗,快去救救我们珍大爷吧,太爷生了气,说要打死他呢!”
贾母方才好些,又听见这样糟心的话,自然是不胜其烦,少不得耐着性子问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敬儿好容易回府,连一天安生日子也没有,你们大爷又闯什么祸了?”
王熙凤见贾母气得发抖,劝慰了一阵,又对银碟说:“天又塌不下来,你慢慢的说,不要吓着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