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越是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就越觉得袭人所谓的关心,就是想要变相地控制自己。这让宝玉非常反感,甚至怀疑袭人从前对他的好,全部都是有人授意的。总之他对袭人已经产生了成见,就再也回不去当初的那种感觉。 所以今日,袭人不过是怨声载道几句,宝玉便真的生了气。 袭人见状,不知该说些什么来作为解释,晴雯却先出了声:“没见你这样的。从前二爷不喜读书的时节,一屋子的人,只不过图主子舒心,我们跟着伺候的人不落下什么错处,年节的赏赐能多拿些,谁也不肯多一句嘴惹二爷生厌。 偏你是个贤惠的,三天一小劝,五天一大劝,只说了一箩筐又一箩筐的好话,戒二爷这个,警二爷那个,好像全世界就你一个人知道领着二爷往正道上使劲儿似的。 今儿二爷好容易对读书感兴趣了,按照你从前说的,读书是极好的事情,怎么二爷想要多用功的时候你就劝他休息,想要出门游学的时候你又劝他在家?怎么着?找二爷别扭才是你的真实目的?你就非要跟二爷唱反调吗?你问问你自己,到底是为二爷好,还是为了你自己那所谓的前程?”
晴雯一气儿怼完,才觉得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那口气算是舒了出来。她早就看出袭人的目的不纯,但没办法,这府里上下的人倒捧着她,自己说话没人会在意。今儿才算扬眉吐气,晴雯心中暗呼痛快。 而袭人,她本来就不是个跟人斗嘴吵架的料,再加上晴雯虽然言辞犀利了些,但她的确是想博得老太太和太太的喜欢才百般劝告宝玉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此时自然有些理亏。可她自认对宝玉也是实心实意的,她不相信宝玉就能这样任凭晴雯无礼地职责自己。 要知道,在这个府里,她和晴雯虽然都是老太太那边的丫鬟,但在宝玉的屋子里,她袭人才是一等丫鬟,晴雯不过是二等丫鬟,她怎么可以这么同自己说话? 而袭人此时显然是被晴雯怼糊涂了,她竟然忘了,宝玉的为人,可不会被什么一等丫鬟、二等丫鬟的规矩所拘束。在宝玉的眼里,只有值得不值得的人,没有高贵不高贵的身份。 于是不管袭人如何像宝玉投去求助的目光,宝玉都视若无睹,这让袭人当即落了泪,直接掩面跑了出去。 屋子里麝月看不下去,虽然觉得是宝二爷和晴雯一块欺负了袭人,但麝月不是个冲动的性子,她冷眼听着,方才宝二爷和晴雯说的,似乎也并没有错。所以,一番思量之后,麝月觉得比起这个时候跑出去安慰袭人,倒不如留下来好好想想晴雯方才的话。 毕竟,麝月、秋纹、碧痕几个,早就已经被晴雯方才数落袭人的一番话给镇住了。 好家伙,她们素日只认为袭人是一屋子奴婢里头最为稳重担当的人,若真的如晴雯方才说的,那袭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