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诏狱一间昏暗的牢房,一面墙壁上挂了个小小的灯盏,一丝微弱的灯光衬得房内愈发地阴冷。赵婉絮则是未流露一丝恐慌之色,端正地站在其中,脑海里回忆起整个案情的经过……
“公主,夜深了,是否坐下歇息片刻。“她身后的冬雪快速将牢房内木榻上的草席整理了一下。 婉絮回过神来,转身缓慢走到木榻旁,冬雪搀扶她在草席上坐下。 “未曾想……我们才来到大汉短短数日,便遇上如此棘手之事。”冬雪小声感叹道。
“此事发生怕是幕后之人早已蓄谋已久,只是在相国府内刺杀与我,事后竟逃之夭夭,不留踪迹,又是如何做到的!”婉絮小声说道。
“公主,您觉得会不会是王后那边的……”冬雪半蹲身子在她耳旁轻声说道。 “王后远在南越,这手伸的未免太过长了些。莫非…在这边也有她的人。”婉絮思索片刻,想到此事过于蹊跷,倘若此事真是王后所为,定是自己的身边有了她的细作!
“公主何等聪慧,不妨仔细想想…刺客在这边刺杀您,假设您真的死于非命……是谁最想要您死?您死在这大汉之地,追究问责也得问罪这边,那么真正的幕后之人就可一举两得,独善其身。”冬雪小声分析道。
“王后向来视我为肉中之刺,此番作为也确像她一贯的行事作风,心狠手辣致人于死地!”婉絮太了解那位王后早就想将她除之而后快,他此刻赞同东雪的说法,小声道。
“倘若真的是王后所为,那她定在您的身边安插了她的人,寻机对您出手。”冬雪轻声道。
“眼下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王后就是幕后之人,即便真如你所说我的身边有她安插的细作……我的身边只有你跟凌香,首先那个细作不是你,事发你一直在我身边。那么就只剩下凌香,凌香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对我心如铁石,绝无可能做出此等事来!”婉絮说这些话的时候,睫毛在微微颤抖,她努力控制不让自己面部表情失控。她对凌香是绝对的信任,从过去至今日向来心无芥蒂,从未猜忌过她对自己的忠诚!她信她永远不会有背叛自己的这一日。
“公主,在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威逼,压迫,利诱,欲望……这些足够毁掉一个人最原本的初心!”冬雪轻声分析说道。
“此案目前没有任何线索,就凭你我的猜想不能够做决断。等廷尉查明真相,便知幕后之人的真面目,到时再下定论不迟。”婉絮思索片刻小声道。
“就怕幕后之人不会让你等太久,公主别忘了跟侯爷二月十六城外凤凰山之约,去那里见您不得不见之人…”冬雪提醒她道。 “既然是想要本公主的命,只要我还活着,那么幕后之人必然会再次出手!现你我被关押在这牢狱之中,动弹不得,唯有等待狐狸露出尾巴,届时,我自有妙计将她揪出。”婉絮面不改色,语气不慌不忙说道。
“公主即已有对策,奴婢就不必多言。”冬雪刚才一直半蹲着身子,这才起身低头站在婉絮身旁。
“凌香,一定不是你!”婉絮在心中默念。
此时,牢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地靠近主仆二人这边。 “公主,赵王请您去刑堂会审。“一名体型健硕的隶卒大步跑来,口踹粗气,大声传话。 “赵王…”冬雪赶忙将婉絮从木榻上扶起,在她耳旁小声咕哝。 “赵王本是太后赏赐给皇四子:刘恒的封号,谁知偏被吕禄的父亲硬要了去,太后自然不会薄了她吕氏一族的颜面,便册封吕禄为赵王。后册封刘恒为代王。”婉絮由冬雪搀扶着,小步朝着狱门外走去。
“太后直接跃过廷尉,特派这位赵王来主审此案,看来……此番……我等都难逃干系。”冬雪在她耳旁小声说道。
“此刻深夜会审,只恐白日里案发在场的下人们,已被秘密处置!”婉絮叹息道,眼神里流露出对太后满满的愤恨之意。
“那……萧管家……不会也被……”一向沉稳的冬雪,第一次有了些许不淡定道。兴许是因为在府中管家照顾她们颇多的缘故,心中不舍。 “不会!相国府的管家身份地位与其他下人们不同,俗语道:打狗且看主人面。太后自然会留给相国两分薄面,何况,如今相国病重,此时处死他府里的管家,唯恐朝中拥护相国的文武官员,因此事更加记恨吕氏一族,日后怕是对吕氏弹劾不断。毕竟,相国在朝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婉絮心中已猜透吕后对相国府的意图,不过,此刻她无法断定吕后竟要如何处置于她。她南越不过是大汉一小小的藩属国,她公主的身份自然也就震慑不住这位权力滔天的太后,以及她身后目空一切的吕氏族人。
“哎!只是枉死的那些下人……”冬雪叹了口气,没有说完下面的话。 “杀人,对于她吕后来说何故枉死之说!她若要人死,又何来缘由。”谈话间,主仆二人已一路小步走出诏狱大门外,婉絮抬眼望了望夜空的月色……
方才传话的那名吏卒在门外候着,“公主,请随小人这边走。”他低头俯身伸出手做了个横摆势的动作。
婉絮听闻,未语,从袖中掏出面纱戴上遮住面颊,只留得双目额头在外。她俩跟着吏卒身后,朝着刑堂的方向走去…… 刑堂正中,吕禄端坐在正中,身后站着他的管事太监:曹晖。这名年老的太监是太后赏赐给他帮他管理他在朝中的一切大小事物,此人中等身高,体型微瘦,面相刻薄,三角眼,塌鼻薄唇,谢顶脱发!说话阴气特重,行事狠辣不留余地。为了能够讨好这他的这位新主子,能够留在他的身边谋事,平日里没少帮着吕禄做着那些阴狠之事!因此,吕禄对他信赖有加,不仅提拔他做了赵王府的总管,还常常走到哪里办事都得让他跟着,遇事总会寻得他的意见。 堂下站着两排他的随从,以及廷尉府中吏卒。个个灰容土貌,表情严肃,双手紧握棍棒,一副酷吏的样子,让人见了心生畏惧! “她们来了…”吕禄抬眼得见堂外走进来两位步伐轻盈,身形清瘦的女子,不用猜测定是南越公主主仆二人。对着身后的曹总管小声嘀咕道。 曹晖深知吕禄心思深沉,善于伪装,喜怒不形于色…此番太后亲选他来审理此案,若是自己能助他查出真凶,岂不是大功一件。到时,赏赐自然不会少了他这个吕禄身边的大红人。想到此番,他不禁面露喜色,对着走进堂内的婉絮二人大声嚷道:“堂下何人?见了赵王何故不跪?”婉絮刚走进堂内,尚未站稳身子,忽闻得此人一声大吼,不禁抬眼望去,只见得堂中案桌内木登上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此男子体型修长,身形适中,一身云缎锦衣,青丝如墨,肤如玉,眉如黛,唇瓣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五官俊美。手拿一把折扇,折扇摆动间,难掩贵气风流。她知道此人便是赵王:吕禄,而他身后方才冲着她们大声责问的定是他的狗腿子了! “这位赵王原来这般仪表堂堂,一表人材。若是文卿公子是大汉第一美男,他定能排第二。”
冬雪搀扶着婉絮,两人在堂内站稳,在她耳边小声道。
“传闻赵王绵里藏针,笑里藏刀。今日得见其样貌如此清秀、儒雅,着实不像奸邪,诡诈之人。”婉絮轻声道。
“肃静!赵王在此,堂下犯人跪下回话!”曹总管听闻两人在堂下小声嘀咕,扯着嗓子大声说道。
“我们公主身份尊贵,乃是你们大汉请来的上宾,除了当朝太后跟圣上,见任何人不跪!再者说,我们只不过是被叫过来问话,何时成了犯人?”冬雪毫不畏惧,据理力争,一个大步向前,大声回道。她向来沉默寡语,今日着实见不得这老仆人涨势压人的口气,非要与他理论一番。
“小王爷,您看这……”曹总管跟着吕禄身边狐假虎威惯了,头一回得见如此不服从命令的下人,心中虽有怒愤,碍于对面身份也不好擅自作主处置,只好请示他的主子做定夺。 “即是我大汉请来的贵客,就…无需在意这些虚晃的礼仪,站着回话便是。”吕禄轻轻摇动手中的折扇,瞧了一眼堂下二人,语气故做温和道。
“冬雪,退下!”婉絮小步上前,给她使了个眼色,暗意她不可急躁,一只手将她拉回…
冬雪眼神与她交流,领会到她的意思,顺势后退了两步。 “南越公主:赵婉絮,见过小王爷!婢女粗劣,言语间若是触犯了小王爷的威严,还请小王爷莫怪罪!”婉絮微微低了下头,并未向对方行礼,不紧不慢道。未等对面之人开口,她接着说道:“不过,婢女道出的确是实言,我与小王爷身份相等,地位相同,本公主自然无需向小王爷行跪拜之礼。小王爷即是奉太后旨意前来审理此案,我等定知无不言。”
“放肆!一个小小南越…岂能同我们小王爷论及身份地位!”
曹总管闻声,一个愤怒大步走向前,对着婉絮二人大声说道。他转过身又在吕禄耳旁小声嘀咕道:“小王爷,以老奴之见,不必对她二位太过客套……”
吕禄将手中折扇放至案上,伸出右手对他轻轻挥动了一下,示意他退下。 曹总管自然是不敢忤逆他的主子,只得退后不语。 “南越乃我大汉藩属国,南越的臣民也都是我大汉的子民,两国乃多年建立的友谊之邦,何来贵贱之分!本王又怎会对公主不敬,公主自然是不必拘礼,站着回话便是。”吕禄坐直了身子,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对着婉絮微微笑道。
“小王爷此番言重了,既然小王爷说了不必拘礼,那么请王爷直接审理此案。夜深了,早些了解此案,你我便都能够离开此地。否则……谁也走不了!”婉絮深知他们主仆二人一个唱着红脸,一个唱着白脸,只好言语逼他早些进入今晚的正题,她也好早些为自己洗脱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