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听到“那姑娘”就一脸促狭。　　“那姑娘，不是，彩霞姐对我们华哥挺好的，我们一去就帮着布置、拉电线、调设备，还给招呼客户、做登记，总之忙得就跟她是咱们这代理店老板娘似的。　　最后看华哥累了，彩霞家还让华哥去她店里睡觉呢！我得在这郑重宣布，华哥从今往后也是有人关心的人了！　　刚才我们已经跟奶奶八卦了一遍，奶奶乐得假牙都快笑掉。还说我们两个是什么丘比特，这才说了没几日，竟真得给她孙子找到媳妇了。你看这是奶奶特意赏给我们喝的现熬酸梅汤。”

张坤献宝似的给秦齐到了一杯，“奶奶说了，咱几个可不能老吃冰棍，对身体不好，而且自从卖上了冰棍，我好像就不怎么爱吃冰棍了呢，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秦齐心说她最理解这种心情了，前世她在雪芹打工，只有刚来打工的才会上班时间偷偷吃雪糕，但凡来干上一个月以上的，让他们敞开肚子吃他们都不吃了。　　但是雪芹有一样东西，是打工妹打工仔们都最喜欢偷偷拿回家的，那就是粘箱子的透明胶带。打着雪芹食品四个大字的胶带在齐市以及周边几个城市的覆盖率比雪芹的雪糕都要广呢。　　秦齐一口清凉解暑的酸梅汁下肚，真是爽到了心窝里。　　吴弋那边也点头，“嗯，是这么个情况，吴华哥一上午眼珠子都没从彩霞姐身上挪开，他今天上午就是去摸鱼的。这会吴华哥去送货还没回来，一会回来了齐姐你还想知道啥，就再拷问他。”

秦齐没想到这边进展竟是坐上火箭一般的速度了，看来他们说不定很快就能有新的伙伴加入了呢。　　“我真的好想跑到镇上去看看这彩霞姐哦！那我们今天货卖得咋样啊？”

“还是很不错的，今天华哥进了2000块的货，咱们收入3156块，赚了1156块，镇上的集市比大王村的集更大、人气更足，赚得自然就多了些！”

吴弋拿出记账本让秦齐自己看。　　秦齐看着账本上的数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雪糕生意真的是赚钱呀。　　天热的日子里，雪糕的出货速度那就是秒空的架势，有了这生意做对比，再看那苦哈哈种一年才收入几百上千的桃子生意真算是人间酷刑了。　　“齐姐，按这个速度，我们这一个月过后，说不定就可以一天赚1万了吧！”

张坤又开始对美好未来的畅想了。　　“别瞎说，华哥刚才也给咱俩算了，咱们20平方的冷库最多能放5万支雪糕，那得要2万多块的本金去进货，就算过几天咱们有了这个本金，那也不可能日入过万，顶多是七八千的样子……　　最关键的，我们也不可能每天都卖出去这5万支的货呀，所以咱们还得先努力把客户群弄大点，才能想着日入过万的事。”

吴弋头脑还算清醒。　　秦齐听着听着，好像这日入过万真的不是不可能，还是属于够一够就有可能够到的理想！　　要不是已经答应了要帮山里的爷爷奶奶们卖桃，她都想先专心搞雪糕生意了。　　院子里响起面包车的声音，吴华送货也回来了。　　他这一天比秦齐还要辛苦呢，既要送货又要应付代理点的事，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进屋他也没想着要休息，就一口气扎进来参与讨论了。　　“华哥，你要不要休息会啊？这一天下来可是累坏了！”

秦齐给华哥倒了杯酸梅汁。　　“我不用休息，咱们继续讨论！赚钱可抵一切苦累，只要有钱赚，我能24小时不睡！”

吴华一脸对金钱的向往。　　“别吹了，你今天可没少在彩霞姐屋里睡，可睡了有两三个钟头了吧！”

吴弋无情地拆穿了他……　　吴华脸不由地一红。　　秦齐赶忙扯过话头，“咱们雪糕生意也就夏天最火爆，等过了夏天咱就得好好想想冷库里还能再搞点啥了，这一夏天赚得，可是要弥补淡季的亏空的，大家都好好琢磨琢磨。”

“这个简单，咱们就和雪芹一样，冬天也卖速冻水饺、汤圆啥的呗。”

张坤想得最直接，这倒是雪芹给他们想得出路，但能不能走通还不好说，毕竟哪怕再偏远的农村，也有爱吃冰棍的孩子大人，但不一定每个地方都愿意吃这个速冻水饺。　　“你们在家吃过速冻水饺吗？”

秦齐问道。　　“没吃过哎。”

“没吃过哎。”

“没吃过哎。”

一致的都是没吃过，他们齐市人跟大多数北方人一样，是喜欢吃饺子的，但家家户户吃的都是自己现包的饺子，谁要是在家吃速冻水饺，那还不得被笑掉大牙啊。　　速冻饺子一点都不适合他们这农村市场。这条路是绝对不行的路。　　“离冬天还早着呢，咱们慢慢想吧！”

秦齐不想给小伙伴们提前带来太大压力，毕竟他们除了吴华，在此之前都还是学生，并没有多少经验，这事急不得，也不用急。　　“后面还得辛苦你们了，我最近可能还得有一段时间要帮外婆和他的邻居们卖桃子，咱们不行也找点外援吧，我老爸不上班的时候可以去集上帮忙。”

秦齐举起酸梅汁跟大家碰了一杯。　　“嗯，华哥回来跟我们说过了，那些爷爷奶奶确实不容易，能帮一把我们也愿意帮一把，我老爸也能帮帮忙，反正他每个集也都赶，而且去了集上也不是一直忙着的。”

张坤说道。　　“齐姐，你连轴转能行吗？我可听华哥说了，你们早上三点多就得起床。”

吴弋关心地问道。　　“暂时还行，十天半月的时间还好，再长我和吴华哥肯定都扛不动。”

秦齐直到干上事情才发现，这世界上没有一件赚钱的事情是容易的，光每天早起这一项，就得让多少人打退堂鼓了。　　“吴华哥，这山里那些爷爷奶奶卖桃子的事，还得辛苦你了。这是今天你的运费，不多就60块，你千万别因为想帮忙就推让，那样我就得去找别人替我拉货了。”

吴华确实是想推让，毕竟这运费多少都是自己说了算的，秦齐却让他无论如何都得收下。　　“咱们又得起早，路程也比上次运玉米多出来快一半的路了，60不算多，要不是我想让那里的爷爷奶奶都多赚点，我得给你开100块才是了！”

吴华笑道，“我常年拉货也都有数的，这60块我一点不亏，我也是想帮帮那些老人！”

“你已经在帮忙了，毕竟咱们这边雪糕生意赚得很好，又需要人手的时候，你能腾出时间来拉货，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咱们也别给自己太高的道德要求，毕竟咱都是普通小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哈哈！”

秦齐不想给自己戴什么高帽子，帮助那些爷爷奶奶一方面是出于道义，另一方面那桃子也是真的好，只是现在的市场还没有任何到这些桃子的价值，不能给出高于市场价的价格。　　这样是再往后十年二十年，这种山里的老树长出来的桃子，在大城市里一个就得卖出十几二十块一斤的价格。　　就外婆家那养在山野里的走地鸡，一只起码也要值得上一两百元才行。　　说到底，还是市场没有发展到到可以给不同人群提供不同档次产品的细分阶段。　　秦齐直到晚上回家了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她虽然暂时有了肖琢农贸市场的卖货渠道，但还是有点不甘心外公他们的桃子就只能卖出跟市场上大多数桃子一样的价格，她想找一条新路出来。　　回到家，只有秦有良在。王美兰回了娘家还没回来。　　秦有良看着秦齐这一天如此辛苦，他也是着急坏了，说什么都不让秦齐明天一早赶去外婆家了。说是他会去那边帮着搬桃子装货，秦齐只用跟着吴华回来的车去市里盯着就行了。　　秦齐只得从了，秦有良商量好了就骑车去跟吴华说了明天不用等秦齐一起，也不用等他一起，只用自己去就行。　　吴华感慨，不得不说，还是有老爸疼着的孩子幸福啊。　　第二日开始，吴华拉过来的桃子就不是秦齐外公家的桃子了，这可大大出乎秦齐的意料之外。　　吴华说是外公仗义，说是要每家先卖出一部分之后，他再卖自己的桃。　　王德善不愧是王德善啊，那可是一前当过生产队长的人哪，年轻时候就把全村人的事都放在自己身上。　　王美兰跟她讲过很多次王德善年轻时候的事，那时候生产队里王德善领着大家干活，他从来是个不会偷懒的，分地瓜的时候，他们家总是分到最后一家。　　他当了那么多年队长，都没有沾过队里一点便宜。　　秦齐虽然佩服，但是她也发愁自己还能不能有机会把外公家的桃子全卖出去，毕竟这肖琢只给了她不确定的几天时间。　　好在秦齐还是懂苦中作乐的，这几日去了农贸市场她虽然有点着急，但还是可以一边享受跟肖帅哥共事的快乐，一边战战兢兢地琢磨着市场里的哪家商户会是有恶意的那一家。　　几天过去，市场里真是看着一片其乐融融啊，附近的摊位都对肖帅哥热情有加，连带着她也沾了不少光！　　离得远的摊位，也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实在太难了。　　难道是因为肖琢家的生意还没不够风生水起，或者是因为肖爸爸住院了，这个家已经足够倒霉，暂时还没有引起哪家同行的嫉妒嘛。　　秦齐发现自己知道的还是太少呀，她前世里知道的一星半点，也都是肖琢偶尔透露给她的，肖琢又不是那种八卦的人，那一点信息也是她凑了好久才凑出来的，现在要揪出一个还没干坏事的准坏人，真是太难了。　　这就像是知道有一柄剑悬在脑门上，又不知道何时会落下一样，真是有点煎熬了。　　那个买了5个桃的老爷爷这几天也是天天过来报道，还是买上三五个桃子就撤，全市场就秦齐还能天天对他笑脸相迎了。　　肖琢也遇上了这老爷子几次，按他的风格，这种客户他是一次都不会理的，但是看秦齐爷爷爷爷地叫着亲切，那爷爷跟秦齐也聊得火热，他也顺便跟着听了不少山里的故事，他也不忍心把老人敢走了。　　直到秦齐来市场卖桃的第五日中午，卖桃子的事情突然被叫停了。　　那天，肖琢没那么忙，桃子也卖得很顺利，一上午就全卖光了。　　中午肖琢很用心地做了两个复杂的菜式，秦齐也去外面点了凉菜，又买了酸奶，回来做了盘漂亮的桃子水果捞。　　两人难得有一天可以一起安静地吃顿饭。　　秦齐那个美呀，觉得面前的饭都像是五星级酒店特供的一般。　　“肖琢，这是谁啊！”

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秦齐看到了憔悴消瘦的肖琢妈妈——贾萍儿。　　“阿姨你好，我是那个‘大妹子’。”

秦齐很想这样介绍自己，但不知道为啥有点鼓不起勇气来。　　这会的贾萍儿没了打电话时生意人的那份热情爽朗，只是一个深深担忧着儿子、强压怒火的护崽老母亲。　　“你爸爸还在医院里躺着，我好不容易赶回来一趟，你怎么能偷摸把小姑娘都带到咱们摊上来了！”

贾萍儿的眼神能飞出刀子。　　秦齐虽说也还算不难看吧，但穿着上还是农村丫头的样子，最关键的是，她不应该在这里坐着，也怪不得贾萍儿瞪她呢。　　“妈，这是前段给咱们送玉米的那个农户，这两天来送桃子的，帮我们看摊子蛮辛苦，就顺便在这吃点饭。”

肖琢站到他妈面前拉着手解释道。　　贾萍儿脸上一顿，刚要松弛下来的但转眼又绷得更紧了。　　“大妹——不对啊，你这应该和肖琢差不多大吧，怎么能让我叫你大妹子呢！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要是知道这样，我可不敢跟你做生意。”

贾萍儿说话直接，一点不给秦齐留情面，好像之前的热情都没存在过一样。　　秦齐尴尬地站起了身，“阿姨，我一直想告诉您的，每次电话都说得匆忙，我就想着哪天见了再跟您解释一下，没想到这么久才见到，叔叔那边身体还好吧？”

贾萍儿面上淡淡的，并没有接话。　　“这桃子也卖好多天了，后面你也不用再送了，我们要不了那么多。肖琢，钱你们都结清了吧？”

肖琢点点头，又略带歉意地飞快看了眼秦齐。　　秦齐马上重温到前世贾萍儿找她谈话时的熟悉感觉。　　这才是贾萍儿呀，一个不顾死活维护儿子，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挡了她儿子路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