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兰切好胡萝卜丝，就舀出一碗鸡汤出来加到锅里一起煮着。　　“农村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去了医院也是花钱如流水，没那么多钱的就只能保守治疗了。”

王美兰现在都不把秦齐当小孩子来看待了。　　大女儿现在好像一下开窍了似的，甚至比自己还要思虑周全呢，所以有什么事她也都愿意跟秦齐讲。　　秦齐听完半天没说话。　　确实，农村看不起病的人太多，他们不去医院倒也不是多新鲜的事。　　不过，就算不带老人去医院看病，儿女也该在身前照顾才是。　　眼下家里一个人都没在，老人连口水都喝不上，这就实在太不像话。　　“那他们也该好好伺候着，不然老人以后走了，他们难道就不后悔吗？”

王美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才压低声音对秦齐说道。　　“这位张奶奶，她的儿子和女儿都不是亲生的，她自己不能生育。　　大儿子也就是你姑父，是从你姑父的叔叔家过继的，小女儿是从山里头穷人家抱养的。　　说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女，到底是差了一口气，到这时候就看出来了！”

秦齐大吃一惊。　　原来张奶奶命运竟这么凄惨，一双儿女都是抱养的，丈夫又英年早逝。　　怪不得都已病入膏肓，还要抽支烟来解愁。　　前世她竟然都没听到过这消息，该是有多迟钝！　　秦齐心疼张奶奶的遭遇，又重新拐回屋里，看着张奶奶并未睡着，轻声说道。　　“张奶奶，我帮你把下脉吧。”

张奶奶是个豁达的人，也没有质疑秦齐的医术，就把手臂伸了出来。　　“好啊，不过这病我自己知道，是没得救了。真想不通，我怎么会得上这种病啊。肺癌不是下煤矿的工人才会得的嘛。”

齐市有不少煤矿工人，因为常年在井下挖煤，吸了煤灰进肺，晚年退休之后，得上肺癌的不在少数。　　所以张奶奶才会有这么一说。　　秦齐心道，你常年吸烟，也会得肺癌啊！　　摸上张奶奶那瘦骨嶙峋的胳膊，秦齐仔细查探一番。　　咦，好像没病得那么严重呀。　　即使是保守治疗，再拖个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要是照顾好了，再活个三年五载也是可能的。　　秦齐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张奶奶这病还没到晚期。　　怎么就在今年过世了呢，难道是因为家人照顾不周？　　“张奶奶，您这病还不算严重，好好治的话，再活二十年没问题啊。”

张奶奶听罢脸上淡然。　　“呵呵，你这小姑娘倒是会说话。”

看样子张奶奶是不太相信秦齐的医术了。　　秦齐也不怕她不信。　　现在知道张奶奶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倒是觉得自己可以多为张奶奶做点什么了。　　首先张奶奶睡在这常年不见阳光的里屋就对身体恢复很是不利。　　“张奶奶，你怎么不去外间睡呢，外间能晒到太阳，对您身体恢复有好处，这屋朝北，等过几天天冷了，那就跟冰窖差不多。”

张奶奶裹了裹身上那层薄被子。　　“就在这屋猫着吧，外间都是杂物，也不好挪动。而且外间墙上也没有开洞，没办法装烟囱。我也活不到冬天，就不去麻烦他们了！”

“张奶奶，你等着，今天我就帮你搬到外面去。”

张奶奶还想拒绝，但是秦齐已经出门了。　　“爸，张奶奶在里屋养病不太合适，我看还是让她来外面这间吧，不过就是冬天生炉子有点麻烦。”

秦有良进来查看了一番，就表示自己能搞定。　　王美兰还担心秦有良擅自在墙上凿洞，会不会让秦有芳两口子回来闹。　　秦有良已去院子里找来一把梯子，说道，“我是他大哥，他俩不敢闹！”

秦书和秦小妹知道姐姐的主意之后，就过来一起收拾外间的杂物。　　“那杂物别往院子里那小屋放，那屋里我供着菩萨呢，都放到我这屋里来。”

张奶奶在屋里嚷了几句就不出声了。　　不知何时她的眼里已蓄满泪水。　　秦有良干活是一把好手，三下五除二就选好位置把洞凿好，然后把里屋的炉子一并搬了出来装好烟囱。　　杂物清理完之后，屋里还剩装着粮食的两个大瓮和一个小瓮。　　秦有良把两个大瓮慢慢挪到墙根不碍事的地方，小瓮就歪着滚进里间去了。　　把小瓮挪走之后，秦有良看到那地上还有半瓶农药，就赶紧把药也收起来，放到里间小瓮后面去了。　　王美兰搬了一把躺椅放在院子向阳处，然后把张奶奶扶出来让她吃饭。　　张奶奶已经很多天没看过太阳，她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让阳光尽情地洒在她的眼皮上。　　午后的阳光，热烈而温柔。　　秦有良那边去把里间的单人床拎了出来，王美兰进屋找了新床单给换上，又把旧床单拿出去洗了晾起来。　　张奶奶吃完饭，就被安置到外间床上去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尾，张奶奶满心欢喜。　　“哎呀，真是麻烦你们了，我就是想见见小妹，没想到你们全家都来了，还给我安置得这么舒服！”

小妹上前拉起张奶奶的手。　　“奶奶，你好好养病，我下星期再给你带好吃的过来。”

亲奶奶孙氏并没给过小妹几分温柔。　　她所有关于奶奶的印象，都是这位张奶奶给的，所以她跟张奶奶很亲。　　张奶奶也抚上小妹的手。　　“小妹，奶奶最开心的事，就是看你回了自己家，外面再好，也比不过自己家，小妹再给奶奶跳个舞吧，奶奶最喜欢看你跳舞了！”

秦小妹马上边唱边跳起来，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很是灵动，小身体舞动起来充满了感染力。　　张奶奶看得眉眼含笑。　　一曲终了，秦小妹又趴到张奶奶身边说道。　　“奶奶，我爸爸从齐市商厦拿回来一张报名表，让我去参加一个童装模特比赛呢，等我获了奖，就拿来给奶奶看。”

张奶奶吃完饭脸上有了些血色，朝着小妹欣慰地笑着。　　正在这时，张二林回来了，后面还跟着秦有芳和张龙。　　“咦，你们怎么还没走呢！咦，怎么还把人给搬到外间来了，净胡闹！”

张二林皱着眉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