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柏灵生睡了个天昏地暗,等她睁眼,已经快到午时了。柏灵生醒来的时候,艾黎昕正在接着昨天未完成的工作收拾着东西。“早。”
柏灵生睡眼朦胧的打了个招呼,又发了片刻呆这才从床上慢悠悠的坐起来。艾黎昕依旧是细声细语的,说起话来不敢看着柏灵生的眼睛:“已经是中午了……”柏灵生哈哈笑了两声打着马虎眼说:“不要在意细节嘛。”
“今天学院里有什么安排吗?”
她站起来开始一边穿外衣一边问道。艾黎昕说:“没有的,在老生来之前的这三天都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要是不好好利用这点空闲时光打探一下消息就太说不过去了。柏灵生整理好外衫,走到艾黎昕身前一脸好奇的问道:“说起来,你对学院里的藏书阁了解有多少?可以给我说说吗?”
艾黎昕像是被吓了一跳,慌忙的后退开两小步,这才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说:“我……我知道的也不多。”
“没关系,不管是什么都好。”
柏灵生也没介意她的举动,很和善地笑着说。“……藏书阁只有下面四层是允许学生进出的,再往上会有禁制,只有导师和夫子以及获得批准的其他人才能上去。”
“上面放的书和下四层的有什么不同吗?”
柏灵生疑惑的问道。艾黎昕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她一边说着话,两手的食指还紧紧的绞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她的紧张。她在紧张什么呢?看她这样,柏灵生也没再多问,只是笑着说了声“谢谢”,接着便出了门。艾黎昕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一步步走向阳光之中,有一瞬间的微微失神,直到门再次被关上她才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去接着收拾自己的东西,眼睛深处浮现出一丝小小的阴霾,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发现。简单的吃过午饭,柏灵生便出发去了藏书阁。时间已经接近十月,太阳还是火辣辣的挂在天空上,不过比起前段时间热度已经少了很多。青石板路两边是绿茵茵的青草地,不时还能见到一束束正开得正灿烂的无名野花,红的白的黄的,和青草连成一片。放眼望去,亦是一片绚烂的海洋。柏灵生看着那些野花和青草,目光不由变得柔和起来,里面还夹杂这丝丝怀念的味道。自己前世最是喜欢这些开在路边的无名野花,它们卑微渺小,却也生命力顽强,有时候在它们轻如草芥的身上,自己更能感受到生命的纯粹和美好。这一世的她依旧喜欢,却不再会为它们停留。在这个世界,唯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自己到无法自保的地步。就像前世那样。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呢。柏灵生收回目光,不再想那些自己暂时找不出头绪的事。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想去看看自己昨晚发现的那道暗门,直觉告诉她,门里有她需要的东西,虽然她也并不明白自己要找的是什么。到了藏书阁,柏灵生看到在刚进门的门口有一长排矮架,矮架上摆满了拳头大小的透明气泡。由于自己昨天是直接从窗户翻进来的,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学着前一个人的动作,把自己的徽章放入一个气泡之中,气泡表面立即浮现出自己的个人基本信息,同时从里面分裂出一颗小珍珠,而相对应的,在气泡顶端出现了一个与珍珠同样形状大小的凹槽。在这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这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出入登记装置吧,等到出的时候只要把珍珠放入凹槽,徽章应该就会被吐出来。正巧有一人正要离开,他的动作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柏灵生看着自己手里的那颗小珍珠,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的神奇力量,完全违背物理规律,就像是魔术一般。把珍珠收进口袋,她走入藏书阁。由于还没正式开学,这里的人并不多,现在会来这里的大多是所谓的学霸,和前来观光的新生。她避开人多的地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寻找着昨天的那道暗门。找到那个位置倒是花了没多久,但在那一整片墙前,杂物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新砌的砖墙,彻彻底底的封住了那道暗门。那墙一看就是昨夜刚砌好的,到现在砖块之间的连接处还有些湿润。柏灵生打量了一下,然后失望地转过身,这样一来自己是彻底没办法进去了,除非自己有穿墙之术,不然无论如何也会闹出不小的动静。一楼剩下的地方也没什么可疑的了,她转身上了二楼,说不定二楼也会有入口呢,虽然希望不大就是了。一进入二楼,立马就感觉到人少了很多,放眼望去,整个二楼也就不到十个身影,都是在一摞摞半米高的书堆中埋头苦读。柏灵生放轻脚步,一边逛来逛去,一边观察着二楼的格局。二楼格局与一楼的大致都类似,柏灵生沿着外围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她干脆换了个方向,向着一排排的书架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越是觉得光线逐渐偏暗,可能是因为书架挡住了光吧。就在这时,柏灵生隐约听到有断断续续的“咔嚓咔嚓”声,从里面的架子后传来。什么声音?柏灵生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四周一片寂静。是自己听错了吗?正当她刚打算离开的时候,那个声音又接着想起,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引人注意。柏灵生只犹豫了一秒钟,就抬步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她是个无法阻挡自己好奇心的人,越是神秘她越是想要一探究竟。她放轻脚步,尽量的屏住呼吸,慢慢靠近声音发出的地方。就在这个书架后面了!柏灵生深吸了口气,快速的穿过这个架子,直直地朝着声源看去!“嗯?”
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紧接着响起,两人四目相对,皆是愣了一下。柏灵生看着对面窝在一把木质靠椅里的人,一头乱糟糟的银色长发,遮挡住了脸的大半部分看不清面孔,只能在发丝间看见一双若隐若现的翠绿色眼眸,里面像是有一潭碧波,起起伏伏反射着光华。他身上一身虽然干净但是衣质陈旧的灰白色开叉长袍,下半身黑色的阔腿束口裤,脚上还蹬着一双同为黑色的布鞋,两腿曲膝踩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嘴上还叼着个类似地瓜干一样的东西。她嘴角抽了抽,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呼吸紧张的样子一定是蠢毙了。帝江看着对面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女,皮肤白皙,面容娇俏可爱,五官精致,一双灵动的眼眸尤为吸引人。及腰的长发只是简单的扎了个马尾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是个很美的女孩。他看着少女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惊艳再到后来的无语,表情生动多变,却独独没有一丝的厌恶或是不屑。还是帝江先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冲着柏灵生抬起手说:“你好。”
许是因为很久没说话了,嗓音有些微微的沙哑。柏灵生也抬起手打了个招呼:“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无事。”
帝江并不介意,说:“你叫什么名字?”
“柏灵生。”
她说。“柏……灵生?”
帝江脑袋微偏,像是在回想着什么。柏灵生看着他的表情问到:“你认识我?”
帝江摇摇头说:“不认识。只是觉得有一点耳熟。我叫帝江。”
就在这个名字被说出口的那一刻,柏灵生忽然觉得脑袋里一阵钝痛,经脉里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说着五脏六腑横冲直撞一般,她痛得双手抱着脑袋蹲下身子,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着。脑袋里挤进零星的记忆碎片,一只红色的鸟儿翱翔在悬崖边的高空上,生得高贵漂亮,却是有六只脚四个翅膀。地上有个活泼清脆的女声略带慌乱的冲着天空一直喊道:“帝江!快回来,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