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两个人之间又恢复到了如平时一般宁静温馨中又带着点小小暧昧的气氛。柏灵生也终于隐约的感觉到了百里炎对她是不同的，她在他的眼中，总是能看到隐隐的温柔，自己本来还有向她告白的心思，可自从知道自己未来会遇到不可知的危险后，为了不连累到他，便决定先将所有的心绪放在解决自己那个‘未婚夫’的身上，而且还有信上说的那个韶小姐....若是不弄清楚，就无法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她在某些时候，就会格外的笨拙而倔强。而百里炎，也看得出来他的灵儿对他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尤其是在看到了前世后早就主动的把她看作是自己的所有物了，最近除了派人寻找千年前的传说，就是不停的在心中欣喜自己与她的重逢，因此一时间也是忘了，两人还没有明确的倾诉过衷肠。一个倔强，一个难得的有些得意忘形，这层窗户纸，还没到能顺利捅破的时候。不过看这样，那一天也不会太远了。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底。因为百里炎实在是不喜学院膳房中的大锅饭，因此柏灵生又成了别院中的常客，而其他几人也跟着沾了光，时不时的在百里炎明显不欢迎的目光中来蹭一顿好吃的，而帝江原本就不喜踏入别院，因此除了跟着其他几人时就很少来，玄天倒是每日都跟着柏灵生往别院跑，奈何千决和千叶却是极度不欢迎它的，每次它来，那两人就会陷入瞬间的战斗模式。不是他们小心眼，而是真的每次一个不查，就会被玄天从各个角度偷袭。有一次玄天还试着装出一副软萌而人畜无害的样子向着百里炎的怀里扑去，百里炎面无表情的闪身躲开，玄天就径直扑到了他身后的一棵树上，两人才能环抱住的百年老树，就这么被它那轻描淡写的一击拦腰撞断。偏偏见着自己的奸计没得逞，它还一点愧疚的心思都没有，有些遗憾的轻叫一声，转身就向着千决和千叶而去了。难兄难弟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的转身就跑。“玄天这家伙也真是的，用不用我去把它叫回来？”

自从柏灵生有一次在无意中发现了玄天的‘真面目’之后，它也就不再只挑着她看不见的时候实行自己的虐待计划了，逮着机会就想着撞断这主仆三人的几根肋骨，而万山则是凭借着一把老骨头，倒是从来没被欺负过。柏灵生也说过它几次，可每次玄天都答应的好好的，下次再见面时却还是本性不改。这得多大愁，莫非上辈子这主仆三人抢了它一大筐的小鱼干么。“不用。”

百里炎轻轻摇摇头说道：“正好他们最近的日子也过得太安逸了，就当是历练好了。”

“.....”柏灵生默。果然归凤阁的暗杀队队长不是那么好当的啊。“对了，我想去三途河里待半年，你能帮我向学院那面请个假吗？”

柏灵生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来的主要事情，歪着脑袋问道。“你说什么？”

百里炎瞬间就绷起了脸，有些紧张的看着她问道，“那里那么危险，你去那干什么？还是半年。”

柏灵生点头说道：“就是危险我才要去的，我现在的实力太低了，而实战是进步的最快方法，想要快点成长起来，除了进入满是各种变异物种的三途河，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你可想好了？”

百里炎问道。“嗯嗯，在出发前我会多做做准备的，而且你不是说这枚‘太阳’可以在危急关头救我一命嘛，我没问题的！”

百里炎紧抿着嘴唇沉默了好一会，这才很是勉强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三个月，而且在元旦之后再去，到时候若是耳钉已经在危急关头保护了你一次，我就立即进去接你。”

柏灵生半眯着眼睛，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三个月虽说有点短，但自己知道这也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她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唉，这人，年纪轻轻的就跟当妈的一样爱cao心。若是百里炎知道了她的心里在想什么，怕是现在就会忍不住的把她轻打一顿了。虽然舍不得，可他也知道，就算自己的安排再完美，也保不准会有漏洞的出现，到时候若是灵儿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自己会后悔一辈子的。平心而论，三途河的确是个很好的实战训练场，就连学院中的暗影队，也是在那里训练的，灵儿若是能待满三个月，一定能进步飞速。他心里想着，又伸手将她身上的狐裘往紧裹了裹，挡开时不时吹来的寒风。“说起来，原来这里也会过元旦么？”

柏灵生有些好奇的问道。“这里？”

“呃...我是说，研精学院中。”

她顿了一下，眯着眼睛回答道。百里炎也没多想，点点头说：“因为学生在不可以回去过除夕和元旦，因此学院里在元旦时会举行一些小型的活动，用来感谢过去一年神的庇佑，庆祝新的一年的来临。”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吗？有吗？”

柏灵生凑过来问道。前两次都被打断了，她没能听到回答，心中早已好奇了许久，毕竟这个世界上怪力乱神的事已经很多了，自己在穿越前是个标准的无神论者，可在这里，说不定是真的呢。百里炎半垂眼眸看了她半响，随即点点头，声音低沉如上好的大提琴在吟唱：“曾经有。”

“那现在呢？”

他抬起头看着有些发白的天空，说道：“神是与这个世界一起诞生的存在，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掌管日月星辰，抵抗邪魔的肆虐，划分天下局势，庇佑一方土地和上面的生灵。可在力量无比强大的同时，他们也无比的脆弱，因为数量稀少，而九天宫阙之上又太过寂寥，千万年看着同一片景色难免会厌烦，因此后来在人类社会繁衍成熟后，经常会有神幻形下到人间，体验这里的繁华和喜怒哀乐。”

“然后呢？”

柏灵生不由得听得入了迷。“然后...有的神运气很好，遇到了自己一生的良人，帮助对方修练成神，一起连枝比翼，而有的神，则是被别有居心的人所蛊惑，生下天生的神力容器——半神，被偷走力量，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有人...偷走了神的力量？”

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可置信，“这种事是可能的么？”

百里炎点点头，说道：“以半神为容器，用殒落的星星花费九九八十一个日夜将其铸造成剑，然后把沾染了半神和自己之血的剑插入毫无防备的神的心口之中，神的力量就会通过半神的身躯得到净化，成为凡人的血肉之躯也可以承受的力量。而得到力量的人，寿命同时也可以延长数十倍。这样的好事，谁会拒绝呢？”

他有些自嘲的说道。柏灵生有些哑然：“那，那些半神呢？”

“就算他们融入了神的血脉，可对凡人来说同样都是血脉不纯的杂种，运气好的能找到一处僻静之地安然终老，运气不好的，就是等待着被人作为净化神力的容器，在神力被净化后，他们也会因为自己身体的超负荷而内脏衰竭，过不了多久也会死去。”

他顿了一下，接着自己被打断前的部分接着说道：“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剩下的那些也选择了将自己幻化成山河，与日月一同注视着世间的人生百态，不再插手人间。灵儿，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神了。”

除了你。柏灵生看着他一双美到令人每一次看都依旧会觉得惊艳的墨瞳，明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为什么能从其中看到无数的寂寞呢？原本自己幻想的美好神灵故事的背后，没想到会有血腥如斯的历史，她甚至能在那略微有些冰凉的声音中，听到那些被心爱之人背叛的神的怨恨和哀嚎，经历了上古千万年岁月沉淀而付出的真心，最后却换来的是魂飞魄散的结局，这如何能不让人心痛？“.....还是做个最普通的凡人最幸福了。”

柏灵生沉默了片刻，低低的说道。百里炎伸手抚上她的面颊，在寒冬中带给她无穷无尽的温暖：“灵儿，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一生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可以随心而活的凡人。”

“嗯。”

柏灵生笑着抬起一只柔荑覆在他的修长手指上：“我们一起做凡人。”

“好。”

他轻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