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十式——事火咒龙！”

凤凰双剑尾端的四枚哑铃发出清脆的铃声，由赤金色火焰组成的巨龙发出震天动地的高鸣，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就冲着那一团黑红色的火焰冲了过去。两股均是无比巨大的力量碰上，一时间似有地动山摇之力，又似万物寂静无声，在有些刺眼的光芒中只能见着两股力量相互抵销，对抗厮杀了许久，那火焰团终是少了两分力道，被冲散净化了个彻底，已经没了形状的火龙顺势直直地穿透了苍目远的身前，然后也消散在了空气中。苍目远捂着身前的大洞，面色有些痛苦的扭曲起来，坠向地面。他死死地盯着空中相互依偎的二人，怨毒的声音似是在下达最恶毒的咒语：“桀桀桀，你们意味这样就是赢了吗，我是不会死的，等我东山再起的那一刻，我要用整个天下的流离失所，怒号哀鸣来为我加冕！绝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柏灵生皱着眉头，以为他是疯了在胡言乱语，正打算反唇相讥，百里炎的眸光却忽然一凝，说道：“不好，他没有心脏！”

柏灵生一愣，扭头看去，这才发现从那身前的洞中透露出来的是一片空空如也，原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却空无一物，而只有心脏还在，他邪神的力量就不会死，他总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而苍目远此时落去的方向，正有片湖泊，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苍归来曾经跟她说过，那里正是仅存的几个中庭与外界相连初入口中的一个，那通道只能用一次，且不知道会将苍目远传送去何方，若是这次让他跑了，隐患无穷！“糟了！”

柏灵生急忙俯下身子朝着那坠落的人就追了过去，奈何他们发现的太晚，估计是追不上了。眼看着苍目远即将落入湖中，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将他从湖边揽了出来，两人面对面的抱在一起落在了湖边。“是你？我不是命他们将你锁起来了么？”

苍目远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哥哥。”

苍归来淡淡一笑，柔声说道：“艾黎昕在临死前去密室将我放了出来，她有一句话我很赞同。”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她说，要是能牺牲生命和灵魂，换这世间的清晨和傍晚依旧有灿烂霞光，那便也是值得的了。”

他说完，在苍目远有些惊疑不定的眼神中，举起另一只手里的长剑，从苍目远的背后穿过，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之中。苍目远的眼睛骤然睁大，整个身子都有些不自觉的抽搐起来。利剑入体的疼痛感令苍归来有些不适的微蹙起眉头，他的唇角滑落鲜血，声音却温柔清淡：“哥哥，我知道我们是同一个心脏。你觉得我和灵生乃是挚友，最后她一定会为我留下这条命，只要我不死，你就算身体没了，却依然会有重返世间的机会，我说的可对？”

“你...怎么知道？”

苍目远的脸上和身体上开始出现如陶瓷碎裂般的痕迹，身体一点点崩坏，碎片落地，化为尘土。苍归来淡淡一笑：“哥哥，谁也不是蠢物，虽然明白你一直看不上我，但这一次，弟弟的聪敏总算没令你小瞧失望了吧？”

“你......”苍目远还想说什么，身体的快速崩坏却已经不允许他在继续下去，在苍归来的又用力一抱后，整个人都碎成了渣滓，随风吹散，再也无形。“哥哥，走好。”

少年垂下眼眸，淡淡说道。“归来！”

柏灵生急忙降下来，走到他身边扶着他说道：“我现在就带你去疗伤！”

苍归来用力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摇摇头说道：“不必了，我的心脏已经没救了。”

“归来....你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不必让你牺牲的办法。”

柏灵生红了眼眶，声音微颤的说道。苍归来浅笑着抚上、她的面颊，声音嚣张而温柔：“别哭，你哭起来真丑。这是最保险的方法，他再如何也是我的哥哥，哥哥犯了错，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要将那过错改正过来才是。我...虽然到最后也没能离开中庭，可我见到.....雪了，灵生，你..说得...没错，下雪......可..真美啊..........”他眼中的光芒逐渐消失湮灭，无力的倒在柏灵生怀里，最后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逐渐变得晴朗起来的天空。“归来！”

柏灵生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滑落，滴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滴在那眉心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盛开的黑色百合花上，然后视线模糊的看着那少年在她怀里逐渐幻化成细沙从她指尖流逝，透过衣服融入这天地之间，再不留一丝的踪迹。天空终于放晴，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柏灵生垂眸，看着自己身边金色的细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两年后。七月。尘星殿。奚凝站在梳妆台前，动作轻柔的梳着面前那一头长及膝盖的长发，笑着说道：“你还是黑发最好看了，把你衬得皮肤白皙的不得了。”

身穿一身红色嫁衣的少女注视着镜子里的奚凝，一点也不客气的回答道：“我本来皮肤就白，什么发色都好看。”

奚凝嘴角一抽，伸出手在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说道：“灵生，你怎么这么自恋？”

少女的浅笑声像是清脆动人的银铃：“这里又没外人，我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是了，容儿怎么没抱过来？”

奚凝白了她一眼，说道：“今儿个可是你大婚，那小屁孩我让乃妈看着去了，省得到时候哭起来我还得照顾他。”

柏灵生扭过头笑道：“我是他二妈，我替你照顾。”

“你快得了，你的不靠谱程度仅次于阿南，我可不放心让你看着。转过头去，还没梳妆完呢！”

奚凝把她的头扭回原位，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柏灵生透过镜子看着那头上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与自己几年前与她相遇时相比她身上那无法无天的江湖儿女气质已经沉淀了许多，眉目间更多了一份母亲特有的温婉之感，可这张面孔和与自己相处时那不拘小节的性格，到底还是如当初那少女一般。时间转移，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奚凝终于收工，看着那简单却不适优雅华美的发饰，不得不感叹道：“百里那家伙的眼光真好！”

柏灵生想起那个俊朗丰润，眸光温暖的男子，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翘起，脸颊上也染了片刻红晕，配着那妆容一起，又为本就精致美丽的脸庞平增了几分颜色。奚凝连同几个在旁边服侍的女仆都看呆了，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甚至还呆呆的出口说道：“柏小姐真好看。”

柏灵生回过头冲着她灿烂一笑，说道：“谢谢。”

那小女仆脸颊一红，慌忙低下头去，心想着嬷嬷说得没错，这位小姐果真是性格好好啊。“灵生，准备完了吗？”

门口传来敲门框的声音，柏灵生站起来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三人一猫笑着说道：“帝江，隐曜，白骨，玄天，你们来了。”

几人看着眼前这张比以往更加明媚的笑颜，似也被她心中的喜悦所感染，嘴角都微扬起来。几位仆人见着贵人来了，知道他们均是这位新嫁娘的“娘家人”，明白没什么她们的事了，便在行礼后就退了下去。“白骨，你这么忙还来参加我的婚礼，多谢了。”

柏灵生看着那一身浅青色束腰长衫，面容俊美，气势十足的男子笑着说道。此时的万俟白骨早已不用掩饰身份，一袭黑色斗篷束之高阁，许是沐浴在阳光下的日子多了，他此时的肤色比原来看着健康了许多。一年半前在他醒来养好身子后以雷霆之势收纳了万俟家，在加上伊登退位前留下来的势力有意支持，他此刻已经成了东区最鼎盛家族的掌权者，说是一区之王也不为过。万俟白骨摇摇头，一直都似薄雾笼罩的眸子只有在看到柏灵生的时候才褪去了其中的疏远，露出其下的信任与友情来：“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生死之交，何必言谢。”

“是了，既然如此，你若没送上大礼，那我可不饶你。”

柏灵生笑着接话道。几人一愣，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她不管过了多久，思维还是这么跳脱有趣。“姐姐，姐姐，街口的肘子特价，咱们去吃吧！”

一个黑发少年从门外跑了进来，借着身高优势顺利钻过众人的包围，在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径直扑进了柏灵生的怀中。只是还没等他多待，帝江就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提了起来：“伊登，你今天给我安分一点。”

“臭帝江你快放我下来！”

伊登在空中扑腾挣扎着，在挣扎了几次发现无果后安分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柏灵生说道：“姐姐....”柏灵生有些好笑的上前说道：“好了，帝江放他下来吧。”

她摸了摸伊登的脑袋，扭头说道：“清竹，带伊登去买个肘子...咦，清竹呢？而且时茧也不在？”

隐曜轻咳一声后说道：“清竹在前面帮忙，而时茧......说是好不容易能找个机会黏着清竹不肯走。”

柏灵生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不再言语，清竹那姑娘太过固执，觉得自己容貌已毁不便再许人家，拖累了对方，可若是真爱哪会在乎这些，她看着清竹那模样也不像是对时茧完全无意的，只希望时茧能再加把劲，撬开清竹心中的心锁吧。几人又聊了一会，森夜从门外走了进来，淡声说道：“轿子来了。”

平时一袭淡金色长袍的他今日难得换了一件，上面绣着红色的丝线，看起来倒是喜庆了不少。众人连忙手忙脚乱的给柏灵生盖上盖头，柏灵生透过半透明的红色盖头看着这个容貌比自己还美的“父亲”，笑着走过去，森夜按照习俗转过身将自己的女儿背在背上，朝着尘星殿的正门走去。“千决已经彻底恢复了。”

森夜声音平淡的说道，“你可后悔？”

柏灵生的眼前有瞬间的恍惚，又想起两年前的事，她知道森夜想问的是什么。帝江在冲破鼎炉的时候从体内分离出五源化身的最后一个——金华来，只要她拿着这五源之里在尘星殿最底层的密室中启动阵法，她就能回到自己的时代。而要救千决，也需要这份力量。起死回生和穿越时空一样都是逆天而行，天地万物自有规则，即使是五源之力，这种逆天的事也只能做一次。柏灵生没有过多犹豫，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森夜之外的人，她只是对百里炎说，她看开了，不再想回去了。这话倒也不算是说谎，经历了这一切，她总算是明白，不管原来有多少的执念和向往，自己既然来到这里，那一切便都是命中注定，她已经获得了平稳而安宁的幸福，不想因为那曾经的执念，将现在拥有的再失去了。过去没有得到的答案都属于过去，现在，在这里，她要追寻伸手可得的温暖未来。她笑着说道：“大家都很好。眼见之处光影交织，如温暖却又清凉的湖泊，这样的生活就已经很好，我，永不悔。”

森夜沉默了一下，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来，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嘛....是啊，这一切都很好。”

上了轿子，穿过十里红妆，大街小巷，听着轿子外面传来的应接不暇的祝福之声，感受着温暖的风透过帘子轻抚过她的面颊，柏灵生的嘴角忽然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来。在下轿子的时候，正好吉时刚到，站在归凤阁门口的千决和千叶早已翘首以盼了半天，此时见来的时候正正好，也都是一脸的喜庆，连忙走上前去将柏灵生扶下轿子，一路送到了成亲的正堂之中。“新人到——”伴随着小厮的高声通报，柏灵生站在正堂门口，正欲进去，却感觉原本陪在她左右的千决和千叶都离开了。她一怔，还没等动作，就透过盖头的缝隙见到了眼前一双玄色的皂靴，接着下一瞬，盖头被揭开，一张俊美得如同天赐的面庞近距离的出现在她面前，平时冷清的面容此时带了些许笑意，有些难以在他身上见得的魅惑之感。她不由得红了面容。百里炎看着眼前这张娇美胜过世间万千花团锦簇的娇颜，心中一动，向她伸出手说道：“灵儿，来。”

柏灵生轻抬纤臂，将柔荑交付他的手中，两人携手走向堂上。她一路走来，两边坐着的宾客皆是笑目盈盈，满面祝福，那些曾经陪伴在她身边，一起携手走过平淡岁月的人们，那些与至亲无异的面孔，帝江，玄天，程结南，奚凝，万俟白骨，时茧，清竹，隐曜，千决，千叶，云非白，云洛水，闻人陌，彩语昂，许多许多，还有那前面桌子上，莹莹盛开的黑色的百合花。直到两人面对面的站定，双目对视，不需要海誓山盟，也不需要甜言蜜语，只是那么彼此注视着对方，看着眼前之人眼中那流转的光华，穿越千年时空，他们终于再次找到了彼此。从今以后，携手共生，再不分离。看着柏灵生那眉眼弯弯，像是吃了蜜的模样，百里炎俯身，在她唇上印下深吻，同时还有真挚无比的誓言：“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灵儿，我爱你。”

门外暖阳穿过堂前照耀在两人的身上，柏灵生眸光中的色彩却比阳光还要明亮，她轻缓的闭上眼睛，却敛不去嘴角的灿烂笑颜：“曦曦，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