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走在前,画扇有些惧人躲在秋霜身后。苏刺史见证人是两位女子,声音严肃:“你二人,可瞧见什么,如实招来。”
画扇被苏刺史吓得受了惊,还好秋霜未受影响:“大人,我姐妹二人乃是坊正李盛院中的妾室,张柒禾出事那日,画扇曾听见院中有女子哭喊声。”
苏刺史不以为意:“既听见哭喊声,为何你们未出面阻止?”
秋霜解释:“大人你也瞧见了,画扇她胆子小......”苏刺史又问:“那你们可出去瞧过,可亲眼瞧见李坊正杀害张柒禾?”
秋霜照实说:“这……未曾瞧见。”
苏刺史嗤笑一声:“那你们算什么证人,你们什么都没瞧见,能做何证?”
原本受惊的画扇,捂着胸口强行将那口气压下去,努力张口:“大人此言差矣,大人手中的凶器乃是我们亲眼所见,是李盛做来戏耍我们之物,李盛宅中有一鱼池,鱼池里插满了这样的小木头棍,由于它被削的锋利容易伤人,若是有人不慎跌入鱼池,就很容易被它所伤。”
谭安若立马接着话:“张柒禾的死因,正是自脑后被插入这种尖端锋利的木棍,木棍上还有些许水生草,且张柒禾生前伤及头发中也夹杂有水生草,由此可证明张柒禾生前落过水,水中就插着这锋利的木棍。”
“那是李盛让我们打鱼玩闹时,插入鱼池底之物,”画扇缩在秋霜怀中,只露出个头,“那日之前,鱼池向来没有清理过,张柒禾死那日我起来发现鱼池被清理的格外干净,不仅里面的水生草不见了,就连鱼池底的木棍也不见了。”
苏刺史脸色难堪,他拍案:“这又能证明什么,一切不过是你们的推测罢了,证据呢?”
“证据?”
张叁禾失望透顶,鼻子一酸说话都带着哭腔。“这些证据证人在大人眼中都不算证据?”
苏刺史拍案冷着脸:“你们给出的证据,有证据能证明李坊正杀了张柒禾吗?”
恐遭人诋毁,苏刺史不忘叹息惋惜:“本官也很痛心,但你们当中有人见过李坊正亲手杀了张柒禾吗,没有吧,还有这木棍随处可见烂大街的玩意,如何能证明它就出自李坊正宅中鱼池而不是出自其他地方?”
谭安若早知此案不会那么容易,她注意着外面的百姓。有人觉得刺史说的有道理,有人也如张叁禾般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冯尚两家人显然能理解张叁禾此刻的感受。此案无论是为了张柒禾还是为了其他受害人,都不能输。在苏刺史心满意足欲退堂时,谭安若出声恰当制止:“大人,在我给你的验尸结果中有记录,张柒禾身上有多处水生草残留,杀死她的凶器上也有。”
“这又如何?”
“巫州城绝不止李坊正一家养鱼,可其它鱼池中养的伴生物绝不是水生草,这水生草说白了就是许久不打理,生长于水中的杂草,大人可去询问巫州城还有哪家人鱼池中有水生草。”
“那,还有江中呢?”
苏刺史继续辩解着。“大人看来不怎么体恤民情,这草它不喜欢长在江里,它就喜欢长在这不大的鱼池中,尤其这巫州连连大雨最适合它生长了。”
谭安若看向外面的百姓:“诸位可有家中养鱼之人,鱼池中可留有水生草?”
“那不能够,养鱼那是为了观赏,这玩意把鱼都给藏喽。”
“还搞得水不干净,混浊得鱼都找不着,日日都得差人清理。”
“反正我家鱼池没有这玩意。”
苏刺史红了脖子,不悦收回眼神,嘴还硬着:“就算李坊正宅中有鱼池,死者张柒禾曾掉落过鱼池之中,也不能证明就是李坊正杀了张柒禾。”
张叁禾好不容易起来的信心又被苏刺史一句话压下去,她的眉紧紧拧着扶着张书羡的手臂。察觉到妹妹的担忧,张书羡终是站了出来:“大人这话说得真搞笑,若不知道还以为大人是李坊正请来的帮手,处处都向着李坊正说话,如何证明李坊正杀了我妹妹,这难道不是该大人去查的?”
堂外百姓也议论纷纷。张书羡握住张叁禾的手给予她安慰:“我兄妹告上公堂,为何大人不派人请来被告者李盛于我们对簿公堂,还是大人压根不想审理此案?”
“这……”苏刺史逮着机会将错推给谭安若:“身为仵作,谭姑娘上公堂本就不符合规矩,本官……”“大人此言差矣。”
谭安若可不愿意背这罪:“我乃仵作,也是证人,按律可上公堂作证!”
通过今日苏刺史种种举动,谭安若心中困惑不解反而更盛,这苏刺史怎么看,都不像能设局将自己困在巫州之人。这红棺案,到底还有何隐情。苏刺史也急,如今是公堂之上他亦不能找人求助,只得硬着头皮差人去唤那李坊正来。坊正李盛闻有人状告自己,到公堂便是一阵喊冤:“大人,我没有杀人,请大人还我清白。”
苏刺史将凶器以及证物证人,统统展示给李坊正瞧:“你可有何辩解?”
“有,”李盛指着秋霜画扇,“此二人说话不可当做证言啊大人,大人有所不知,她们刚被我赶出去,定是对我怀恨在心来此做伪证陷害我。”
秋霜脸脖子都恼红了几分,恨不能冲上去咬李坊正一口:“李盛你胡说八道,我与画扇本是孤女若不是被你看上,我们怎么可能成为你的妾室,我们是恨你抢了我们又抛弃我们,但我们还不至于做伪证搭上自己,若是要搭上自己我直接一刀捅死你,不来个痛快。”
然有异议,苏刺史就不能采用秋霜画扇两人的证言,暂不追究两人是否做伪证,只拍案道:“此二人证言无用,张叁禾你可还有证据?”
张叁禾想过告上公堂替柒禾讨回公道会很艰难,却未想过会这般艰难:“杀人凶器大人不认,仵作验尸结果大人也不认,贴身之物的证据也被大人污蔑我姐妹偷窃,证人也不作数,这真是笑话……”苏刺史提醒张叁禾:“你对本官可有不服!”
“我不服!”
人群中一妇人走出:“民妇可以作证,当夜亲眼见到张柒禾身后跟着醉酒的李坊正,李坊正一直尾随在张柒禾身后。”
苏刺史拍案:“哦?你见到李坊正杀了张柒禾了?”
妇人乃街口的大婶,她也是不忍心见张叁禾鼓起勇气告上公堂替妹申冤,却无功而返才站出来,不成想刺史一句话,将她问倒:“民妇并未亲眼瞧见!”
苏刺史就知如此,摆摆手:“那你又能证明什么,李坊正说说当夜为何要跟着张柒禾?”
李盛无辜叹气:“大人我冤枉,那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
“听见了,”苏刺史示意张叁禾,“你这是冤告人家。”
“不是冤告。”
少年穿着破旧,手上也满是伤口:“草民乃李坊正院中下人,草民当夜亲眼瞧见李坊正拖着一姑娘进了院子。”
他是个下人,但是那姑娘有家人有冤屈,他就不能将自己所看见的隐瞒下来,他虽是个普通人也要替那姑娘要个公道。苏刺史只觉头疼:“你确定是拖,不是那姑娘自愿的?”
少年确信:“那姑娘绝非自愿,她当时在哭喊救命,李坊正却未放过她。”
苏刺史质疑:“你瞧见了,为何不救她?”
少年面露愧疚看向张叁禾:“我来不及救,李坊正将门阖上了,我打不开门救不了她……”苏刺史没兴趣听他如何愧疚,忙替李坊正辩解:“这只能证明李坊正拖着张柒禾进了院子,不能证明李坊正杀了张柒禾。”
少年却给出震惊答案:“我看见了!”
张叁禾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你说什么?”
少年语气坚定重复:“我看见了,我亲眼所见李坊正将张柒禾的尸体拖出来,张柒禾浑身湿漉,李坊正衣衫不整手上身上还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