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刺史痛心疾首,将李坊正打入大牢择日问斩,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宣布退堂。张叁禾坐在张柒禾尸体旁,喜极而泣:“柒禾,姐姐没让你失望。”
张书羡深知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还是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我这个兄长,该是让柒禾失望了,叁禾,我们带柒禾回家吧。”
张叁禾同谭安若及出堂作证的众人弯腰道谢:“多谢你们,愿意替柒禾鸣冤。”
秋霜拉着头发,不好意思别过头:“我们与李盛那本就不对付,见不得他好。”
画扇愧疚:“说到底,我们还是没能帮上什么忙。”
少年甚至是躲在远处,不敢靠近张叁禾,直到张叁禾朝他道谢,少年才红着眼眶躲开。“对不住,那门我打不开,院墙太高了我爬不上去救不了她……”张叁禾安抚着他,朝他释然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垂下头:“六娃。”
张叁禾抬手朝他行着礼:“六娃不怪你,我知道你对我们柒禾已经尽了全力,若改日有需要可来寻我们。”
谭安若询问他们往后有何打算。张叁禾格外坦然:“我与哥哥并不打算离开巫州,若此间百姓议论,那便随他们议论去,横竖我们也没做什么亏心事,问心无愧。”
“多谢谭姑娘相助,只是谭姑娘可是一早就知道抓痕的事情?”
张书羡还夸赞着:“谭姑娘真是神机妙算。”
“我哪儿有那么厉害,我也不过是一普通仵作而已。”
谭安若当时也没有把握,眼瞧着形势越发不好,幸得李坊正得瑟将手腕处的抓痕露出,谭安若瞧见,瞬间想起张柒禾指甲中除了些泥沙还有些许皮肉残留,才将抓痕结合了起来。张书羡不解,后又折回询问:“谭姑娘为何愿意分文不取,替我小妹鸣冤?”
谭安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转过身对着所有人坦然道。“因为我想所有人知道,女子受到欺负告上公堂,没什么丢人之处!”
“我们是受害者不是加害者,加害者尚且能厚颜无耻高谈阔论,我们为何不能替自己讨回公道!”
那欲离开的冯尚两家人,又转过头正巧与谭安若目光对上,这一刻他们心中都确定了同一件事。公堂外人还未散去,那鼓声便又响彻公堂。苏刺史哆嗦着手询问:“这又是何情况?”
来人告知:“大人,是冯尚两家人要求重审两家姑娘遇害一案,说不认可先前的结果,要求大人率大理寺仵作谭安若一同重审!”
苏刺史扶着头,后背冷汗直流还觉得凉飕飕的,心中不由感慨,一切都完了!谭安若与文宏旭还未走远,便被王暮言带人拦住去路,架势逼得文宏旭直接拔剑。王暮言瞧他们紧张的,放缓了声音:“谭姑娘莫急,我是奉命来请谭姑娘回州府的,冯尚两家人重新告上了州府,要求红棺案重审,点名要谭姑娘担任仵作,谭姑娘请吧。”
谭安若对此倒是不意外,她意外的是王暮言的态度,红棺案重审他似乎还有些高兴。州府。见谭安若愿意重新回来,苏刺史乐呵同她打着招呼:“真是有劳谭姑娘,我巫州百姓有谭姑娘在,真乃百姓之福。”
谭安若没心思听他夸的好话,行过礼后朝冯尚两家人走去。冯尚两家父母皆花白了头发,眼底发青,瞧着就是近来夙夜未眠导致。冯家夫人率先开口,带这些许哀求:“求谭姑娘苏刺史,重审我儿的案子。”
尚夫人也拉过谭安若的手,泣不成声:“是我对不起我儿,我还企图将此事遮掩过去,其实我儿根本没有什么相恋的男子,都是我胡编的。”
冯夫人也叭嗒掉着眼泪:“我儿也不是被那下人所害,求大人放了那下人,他是无辜的,真凶其实另有其人。”
苏刺史听着她们将真相道出,自己努力许久的成果白费,也说不出来有何伤心,无力过后反倒有几分解脱感。“那真相到底如何?”
在谭安若的询问下,冯尚两家夫人道出了真相。尚卿人自幼不似那些闺阁女子学习琴棋书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尚家两口养女儿,就希望她洒脱自在些。巫州城中常有文人墨客以诗会友,尚卿人酷爱与才子佳人结交,也因此结交了江临王养子方知彦。尚夫人指天发誓:“我儿与方知彦是君子之交,除了诗画上的交流再无交集,然我尚家与江临王多有来往,那日也是我儿他爹将方知彦领回家,却不想造成大患。”
起初尚卿人见方知彦出现在家中还有些吃惊,待两人相认后还其乐融融聊着天,入夜后,尚家主动提议留方知彦住宿一晚。也就是在那一晚,方知彦不知如何溜进了尚卿人的闺房,绑了尚卿人的贴身丫鬟,奸污杀害了尚卿人。尚夫人锤着胸口,心疼难忍:“是我们做爹娘的错,引狼入室害了自家女儿,事后还替凶手遮掩。”
谭安若此刻要保持客观冷静:“方知彦杀害尚卿人的证据你们可有保留?”
尚夫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谭安若:“留着,我儿贴身丫鬟我也还留着,她可以作证!”
尚老爷也痛心疾首:“当时方知彦要挟我们,说我们敢告上州府就是得罪了江临王,要杀我们全家,我们倒是不怕死,可一想到我儿生前如此在乎名声,若是告上州府岂不是毁了她才女的名声和清誉。”
所以他们就将一切隐瞒了下来,还找到巫神用红棺将尸体装了起来,企图掩盖一切。谭安若信巫神没有同自己说谎。世上或有父母不配被叫父母,但冯尚两家父母并非是如此之人。冯尚两家姑娘皆被养的很好,且都是家中独女,她们定是父母的掌中宝。父母皆爱子,只不过是他们被这女子清誉比命重的想法误导,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谭安若就是让他们通过张叁禾看清楚真相。尚夫人面对冯家夫人是心怀愧疚的:“若是当日我就去报官,那个混蛋就不会害了我儿又去害了倩儿,我真是对不住你。”
冯夫人扶起尚夫人:“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我家倩儿自来规矩,若不是我们邀方知彦到府中做客,她一个连门都不出的孩子怎会遭遇此等事情,事后我身为她阿娘,不但不帮她反还替凶手遮掩,我真是不配做她阿娘。”
“两位夫人,”谭安若安慰着她们,“只要你们不放弃,真凶终会伏法,你说是吧刺史大人?”
苏刺史头皮发麻,可撞上冯尚两家人的目光,终究是不忍心:“是,真凶终会伏法,本官这就下令重审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