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姑娘可着急离开巫州?”
“待案情结束没有任何异议时,我才会离开。”
谭安若瞧见江临王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询问:“王爷可是有何事要托付我?”
江临王神色稍黯,岁月爬过留下痕迹的脸上带着为难:“谭姑娘不知,我儿兰池已经多年未曾归家,如今他好不容易来巫州一趟,烦请谭姑娘见到我儿,让他回家与我这个老父一叙。”
眼底的真情不似装出来的,谭安若应下:“若我遇见兰大人,定将王爷的话转达于他。”
江临王离去,那在旁不知偷听多久的王暮言上前来:“多谢谭姑娘,替红棺案两位死者找出真相。”
“还得多亏王大人保留证据,”谭安若示意着文宏旭去外等候,待人走远才坦言:“不知令兄弟赚我的钱能否还我,好歹我此行因被你们算计还费了一番折腾,也不找你们多拿,将我的钱还我就行。”
谭安若虽任职大理寺仵作,但每个月银钱真不多。从洛州一路到巫州花费尚且还能找严知放补上,可找巫神打听消息花了一大笔钱,没法儿找人补。本就不富裕的日子,就快雪上加霜。闻言,王暮言不解:“谭姑娘何意?”
谭安若不急不躁伸出手:“王大人真以为我不知道,那负责收殓尸体的巫神,是你的兄弟吧?”
“谭姑娘可别乱帮王某认亲。”
“你我之间就没必要装了,王大人难道不知道,我初次见你时就闻到了你身上的香味,那香味很独特我打听过了那是巫神手中特有的香,常用在巫神法事上,旁人都没有。”
“没错,”王暮言承认,“我是去找过巫神了解案情。”
“少来,虽然巫神与我相见时带着面具,但我是个仵作擅长观察人。”
和聪明人说话不必说全,对方都懂。王暮言眼中难得没有算计之色,勾起一抹浅笑,对谭安若的话显然并不意外:“谭姑娘如此妙人,若是可以一直留在州府共事就好了。”
有谭安若在,日子一定会很有意思。“我可不敢留在州府,毕竟此处有王大人在,我怕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谭安若抱着胳膊作出瑟瑟发抖的模样:“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我与王大人大抵就是如此。”
王暮言轻轻叹了口气,连道可惜:“谭姑娘是何时发现的?”
他自诩掩藏的很好,又有苏刺史这只替罪羊在,谭安若该是察觉不了才对。“何时?”
谭安若想了想:“其实一开始,我还真被你给骗了,我与文宏旭都以为背后和稀泥设局之人是苏刺史,而你不过是苏刺史手底下的走狗,直到你找来了秋霜与画扇,我才开始怀疑。”
“你既然有所怀疑,为何还请秋霜画扇出堂作证?”
“她们说假话了?”
“并未,她们所言皆为真。”
王暮言不得不佩服,那对姐妹生性正直案子结案后,还找到自己将钱还了回来。她们说出堂作证是为了良心,若是收了钱总觉得别有目的,良心不安。“所言为真,为何不能出堂作证。”
谭安若好奇:“若说红棺案苏刺史是怕得罪江临王,那李坊正区区一个坊正,苏刺史为何也有所忌惮?”
除非......王暮言道出谭安若心中所想:“不错,李坊正明面上是巫州城一个普通坊正,背地里他却是方知彦的走狗,帮着方知彦做了不少恶事,不然谭姑娘觉得他为何如此富裕,难道真是光靠每月坊正那点微薄月钱?”
瞧不出来,这王暮言还是个好人,话里话外充满正义感。“苏刺史恐得罪权势,所以欲将红棺案草草了结,王大人想必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不够反抗苏刺史,所以将我给算计来了州府。”
谭安若甚是不喜有人算计自己:“我是大理寺的仵作并非州府仵作,不受州府欺压控制,也不熟悉忌惮巫州哪个王爷养子的权势,我若调查红棺案定会秉公调查,这也是王大人所希望的。”
王暮言希望自己的身份压在这儿,能让红棺案出现转机。然而,他还是高看了苏刺史。“但,当我验尸知晓两位姑娘的死因,苏刺史就慌了,他起初只想拖延时间了结此案,却不想我这个女仵作真有几分本事。”
谭安若猜测:“想必王大人当初告知苏刺史时,也是说我这个女仵作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请来不仅不会耽误事还能堵住百姓的嘴给洛州那边一个交代,由此苏刺史才心动上奏请我来。”
王暮言眼中含着笑,头微微晃动,示意着谭安若猜测正确。苏刺史当然相信自己所说,毕竟当时自己心中对谭安若这位传闻中的女仵作都没底。对此谭安若也并不气恼,世间人对女子皆有刻板印象,总认为女子不如男子,王暮言也不过是众多人之中的一个罢了。谭安若继续道:“眼见我验尸已经验出了些线索,苏刺史慌张的同时深知结案一事已不能耽搁。”
所以有了冯尚两家人来州府要求结案带走死者尸身一事。“知道内情的我当然不能放过,可身为大理寺仵作,苏刺史又不能杀了我,只能寻个借口将我囚禁起来。”
谭安若仿佛都能听见当时苏刺史那打得叮当作响的算盘声:“王大人可不能让我闲置,毕竟我是你好不容易从洛州请来的棋子。”
在苏刺史眼中,谭安若不过是个有几分本事的弱女子,那高耸的院墙足矣困住她,却还是不大放心又派了人在外看管。谭安若玩笑道:“当时最急的人不是被囚禁的我,而是绞尽脑汁得想法子助我脱困的王大人你。”
王暮言同谭安若诉苦:“谭姑娘可知,我费了多少嘴皮子才忽悠得让苏刺史将你偷偷放出。”
他告诉苏刺史,不能单押一人,还得给大理寺留些余地。将谭安若偷偷放出去,给她安排些东西让她查,却又什么也查不到。万一有何疏漏之处,州府对谁都好有交代。“我知谭姑娘不会按我的安排查,所以我给谭姑娘暗中安排了另一条路。”
王暮言同谭安若投去赞许的目光:“到底,谭姑娘没让我失望。”
一切从头到尾都在他设计的局中。谭安若也是现在才彻底明白,茶肆的人是王暮言安排的,为的是将自己引去巫神身边。巫神告诉自己张家兄妹的案子,随后一步步,自己都在按照王暮言设计好的去走!“王大人真可怕!”
“王某不过是见不得昏官作乱草菅人命罢了,凭我一己之身难以替死者沉冤昭雪,不得已只能将谭姑娘拉进来。”
王暮言面带感激之色同谭安若拘着礼:“在此,多谢谭姑娘。”
索性王暮言并非是个心怀恶念之人。谭安若伸出手凑到王暮言眼跟前:“感激的话就不必说了,还我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