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人与刘名四的尸体皆全身焦黑四肢蜷曲,面部也被烧毁,辨认不出生前的模样。谭安若带上工具上前,在旁是州府的仵作,从身形来看也是个年轻的仵作,脸上虽戴着麻布将口鼻下方尽数遮掩,但那双露在外的眼睛生的格外好看。“在下苏汝玉,今儿一早岳大人就来安排过,说大理寺那位女仵作要来查验尸体,让我配合。”
苏汝玉并未有任何反感,示意着谭安若:“这位是崔大人,这位是刘名四,谭仵作若还有什么需要可随时唤我。”
“多谢。”
谭安若将尸体仔细查验,中途苏汝玉就在旁看着,待谭安若验完才开口。“谭仵作可有结果?”
“有,死者是生前被火烧死的。”
“何以见得?”
见对方有心要考验自己,谭安若也就耐心同他解释:“凡生前被火烧死者,其尸口、鼻内有烟灰,两手脚皆拳缩,这是因为死者生前被火烧,欲挣扎逃命,慌乱之中张开嘴巴拼命呼吸,将烟灰吸进口鼻之中。”
苏汝玉赞许点头,又问:“若是死后被焚尸……”谭安若肯定道:“若是死后焚尸,尸体的四肢虽然也弯曲,但口鼻里没有烟灰,因为彼时死者已经死亡,不会呼吸烟灰也就不会进入口鼻之中。”
崔大人与刘名四口鼻之中皆有烟灰,证明他们在火烧起来那时还活着,他们的确是被活生生烧死的。“不错。”
汝玉待谭安若态度温和许多,各地仵作皆有自己的验尸方法,每个人的发现或多或少都有所差异,有谭仵作在,没准儿能发现些自己还未曾来得及发现的东西。有个人商议探讨,总归能给破案节约更多时间:“谭仵作从此二人尸体上还发现了什么?”
谭安若明言道:“二人身上并未有外伤,也就说他们生前并不是因为受伤过重,才逃不出来。”
这些虽然岳十说过,但身为仵作谭安若更相信尸体告诉自己的真相。“确实,”苏汝玉将银针拿出,“我还曾验过死者体内是否有中毒迹象,若是生前遭人下毒,还未死时遭焚烧,亦会呈现生前被烧死的模样。”
因为那时,死者还未死,还有一口气还会呼吸,然而死者体内并无中毒迹象。那死者究竟为何被困轿中,眼瞧着自己被活生生烧死而不逃命呢?谭安若检查过尸体:“曾经我也遇见过被火焚烧后的尸体,死者头发焦黄,头面浑身烧得焦黑,皮肉搐皱,并无揞浆,颈项上有被勒的痕迹,由于他口鼻之中皆无烟灰,才确定他是遭人勒死后被人丢入火中。”
苏汝玉不解:“此案,与本案有何关联?”
谭安若示意着苏汝玉随自己来,手指向崔大人与刘名四尸体四肢上的勒痕:“倘若死者当时被捆住手脚,又如何能逃命呢?”
这勒痕,苏汝玉自早已发现,只是心有疑惑:“这勒痕或是生前遭凶手绑架而形成,他们虽被绑住,却尚有口舌,为何不出声呼救?”
从被抓走,到轿子被火焚烧这其中时间定不短,毕竟凶手还得将轿子送到设计好的位置,再将死者塞进轿中,然后再点燃轿子,整个过程中为何两位死者皆没有呼叫求救。若非神志不清,或是昏迷不醒,谁能眼睁睁瞧着自己被烧还无动于衷。所以,苏汝玉坚持:“死者当时或是中了某种毒,不过银针验不出来罢了。”
谭安若却有不同看法:“或许,不是毒呢?”
旁边有人能提出别的想法,苏汝玉很高兴,起码给自己提供了新思路,不至于让自己在一条死胡同中走到黑。“不是毒,那是什么?”
“想让一个人张不开嘴,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
谭安若仔细查验着死者的口中,在崔大人上牙缝中发现了一根麻线:“最简单的方法,堵住对方的嘴就行!”
不需要毒药迷药,有时候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只需要用麻布堵住对方的嘴就行。“可当时现场还有人听见死者呼救了,”苏汝玉不解,“谭仵作,这又怎么解释?”
谭安若眉微微拧紧,眼神盯着某一处沉思着,片刻眉眼微顺:“苏仵作,若是你遭人捆绑住四肢挣扎未果时,嘴里还被人塞进麻布,眼瞧着还有人放了一把火,你当下会想如何自救?”
绳子既然被捆死,挣扎不开,那就不可能从火中逃出。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扯掉嘴中的麻布,呼喊别人来救自己。苏汝玉显然是明白谭安若的意思:“这凶手究竟是何意思?”
他究竟是想让死者求救,还是不想?谭安若抬起的眼睛亮着光,苏汝玉觉得她这一眼好似能将自己此刻想法看穿一般,正不喜的挪开身子,就听谭安若开口道:“他这是在给死者希望,却又让他们陷入绝望,更是为了对应阎王轿那首歌谣!”
“什么歌谣?”
“苏仵作没听过?”
“我并非归州人士,近来才奉命调来归州,”苏汝玉来归州时对此地充满相信,“不曾想,刚到就碰上了案子。”
见他不知,谭安若替他解惑:“凶手用麻布堵住死者的嘴,让死者暂时发不出声,但他给死者留有余地,待火烧起来时死者挣脱不开被捆住的四肢,想到的就是呼救!”
拼命将嘴里麻布取出,企图呼救。然火势已大,挣扎未果……最后时刻,围观众人才听见死者的嚎叫便是如此。“太残忍了。”
苏汝玉没想到这次遇见的凶手是如此残忍之人:“他这样做是为什么?”
“为了满足他心中的正义感,恶人就该有恶报的想法!”
谭安若继续从尸体上寻找着其他线索:“你们是如何判断死者就是刘名四与崔大人的?”
死者身上衣物面容皆被焚烧干净,辨认不出原本模样,那又如何确定他们就是刘名四与崔大人本人呢?“谭仵作请来。”
苏汝玉将自己从尸体上发现的线索拿出:“像这种被火焚烧的尸体,几乎在尸体表面找不到什么线索,但是由于火烧时死者四肢蜷曲,他的腋下会有些衣物碎片,我们就是通过这碎片确定死者身份的。”
如刘名四家境殷实,穿着衣物皆有来源可寻,再如崔大人,穿着乃是崔夫人亲手所做的衣服好辨认,所以容易确定死者身份。“此种尸体,再难寻到多的线索。”
苏汝玉也无能为力,若不是谭安若来协助,他还险些错过死者口中的线索。可单凭一根麻线,也查不到什么。普通百姓穿着麻布衣裳麻布鞋,去街上瞧随便拉都能拉出十几个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苏汝玉忽然想到:“或许,我可带谭仵作去瞧瞧你口中那阎王轿!”
“阎王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