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浑身皆湿透,被水泡得皮肤都皱起,瞧着确实是像溺死之人,但谭安若可以肯定他并非溺死。谭安若伸手按压死者腹部。“尸体皮肤淡黄色而不发白,口、眼开着,两手散开,头发蓬松,腹部不胀,口、眼、耳和鼻孔里没有水滴流出,指甲缝里也没有沙泥,两手不拳曲,两脚板底也不发皱发白。”
“若是溺亡,死前会因本能挣扎,这口水井又并不宽,挣扎过程中无论如何手指甲缝中都会沾上井壁的青苔,然而死者指甲是干净的。”
“还有死者若是活着落入井中,水会进入腹部致使腹部肿胀,死者腹部不胀。”
“再者,死者身上这些伤口,皆是死后被抛尸时形成......”“由此我可以肯定,死者绝非溺亡。”
谭安若询问着兰池:“兰大人可还有疑虑?”
兰池还当真有疑虑:“那人是怎么死的?”
死者身上并未有任何伤痕,甚至衣裳上连血迹都没有。谭安若伸出手继续查验,头颅完好死者完好,在谭安若伸手掀起死者手臂上的衣物后,手上的动作生生停住。只见死者手臂上赫然有道伤口,伤口较长且深,皮肉都翻卷出来。慌忙翻起死者另一只胳膊上的衣物,果然,有道一模一样的伤口。双腿上也有!“死者四肢发现伤口。”
“这种伤,还达不到致命的程度。”
宋九安观察着伤口,确实很深,但是远到不了立刻死人的程度,但是有个地方很奇怪:“这么严重的伤,按道理会流很多血才对,可死者的衣物上并未沾染血迹,反倒异常干净。”
兰池大胆猜想:“难道是凶手给死者换过衣裳?”
虽然不理解这种行为,但是兰池办过的案子多了,也明白这些杀人凶手多是心里有点问题,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没准儿这就是凶手的企图:“凶手给死者换上干净衣物,再将死者抛尸,企图伪装成死者意外身亡的模样!”
“那他未免漏洞百出?”
谭安若继续查验尸体:“除了四肢的伤,死者身上再无致命伤,银针显示死者也未中毒。”
宋九安瞧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追问着:“那死因是什么?”
谭安若收拾好东西起身:“初验确定,是失血过量而亡!”
“失血过量?”
宋九安回想方才看见的四道口子,若是止血不及时的确会造成失血过量而亡。兰池呲牙咧嘴:“凶手真变态!”
那四道大口子一看就是凶手刻意划的,没有立刻杀了死者,反倒是看着他痛苦的失血过量而亡,再将他抛尸。正常人哪能做出来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大人,可以将尸体先带回大理寺了。”
谭安若话说完见宋九安还未动,像是在原地生根了,上前唤着:“大人!”
宋九安才回过神:“怎么了?”
他今日似有些心不在焉,谭安若见他方才还不如此,怎的听闻死因之后就如此了?谭安若重复道:“可以先把死者带回去了。”
宋九安才叮嘱着手下将尸体带回大理寺。谭安若继续查验着那口井,企图在井周围发现什么线索,却听见有百姓在议论。“你方才瞧见了吗?”
“好大的口子,真像我们村里人杀猪放血割的口子!”
虽然被大理寺的人阻拦在外,不少围观百姓还是伸长脖子瞧着大理寺是如何调查。这议论声,倒是让谭安若一时停下了动作,嘴里喃喃着:“杀猪......放血......”重点在放血上!四肢皆被划开道口子,浑身的血被放掉。谭安若是说这案子那么熟悉,死者的死法不就和二十年前祖父调查那起案子一致!慌忙找到宋九安:“大人,这案子似乎和我祖父调查的那起案子有关。”
宋九安闻言脸上并未出现丝毫惊讶之色,看起来他早就已经联想到了。谭安若正打算同他商议此事该如何时,刑部的人就赶来,沈枢不出意外出现在谭安若的视线中。死者的尸体也并未被带回大理寺,就被刑部的人拦下。“谭姑娘。”
沈枢见谭安若在此,再注意到她惊慌的脸色,就知道她都知道了:“宋兄,这位死者与我手中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此案恐怕又需要你我合作调查了。”
与他手中的案子有关,沈枢手中正在调查的案子,不就是李道想......谭安若不敢相信:“李道想也是这样死的?”
她原本还不敢肯定,如今已经可以肯定,李道想就是因为调查二十年的事情被灭口。沈枢见她身子踉跄慌张想伸手去扶,却被宋九安先行一步,见状沈枢也只能告知宋九安:“此案或许与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按照规矩谭姑娘不能参与此案。”
谭安若知道规矩:“我不会再参与调查。”
只是紧紧抓住宋九安的手:“大人......”她什么也没说,宋九安却是什么也明白,向她投去一个你且安心的眼神。谭安若按照规矩离开,沈枢才将事情告诉宋九安:“这郑老爷郑羯在二十年前是宫中的侍卫,先帝驾崩皇上登基后,他不知为何就出了宫在洛州做起了生意,据我调查李道想死前曾与郑羯喝过一场酒。”
两人当时坐的是雅间,没人知道两人到底都谈了些什么。只是李道想喝的伶仃大醉回去的路上就遇害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郑羯,结果,郑羯也死了!”
沈枢又查到了死胡同里:“如果说李道想的死还不能确定与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那么如今加上郑羯的死,我可以肯定此案与二十年前谭鹤调查的案子有关系。”
二十年了。难道是凶手还没死,见李道想查到他,他狗急跳墙再次犯案?沈枢同宋九安伸出手:“此案需得你我合作,说不定查明此案也能顺便查明二十年前的真相。”
宋九安礼貌的握住了那手:“你现在可有方向?”
沈枢望着那口井:“唯一的方向也死了。”
宋九安如今打算从郑羯的死因入手,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尘封了二十年的案子,如今再次出现,这次宋九安和沈枢都不打算让它再次尘封!宋九安同住在周围的百姓打听着线索。“这口井是我们村的水井,但是已经没什么用了。”
“早些年,它干过一回我们就在村里重新打了一口井,这井就废了。”
“那去山上干活也不会走这条路啊!”
宋九安又找到了那发现尸体的人,是郑羯的马夫。主子死了,马夫此刻是惊恐万分:“我不知道,我家主子让我把他送到村口然后就在村口等他,可我等了一夜他人都没回来,我去村子里打听也没有人见到他,我就在这旁边找到了我家主子腰带上的玉片,顺着脚印来到井边就看见里面泡着个人,身上穿着的衣裳和我家主子的一样,我找人帮忙捞起来一瞧,竟真是我家老爷!”
带着主子出来,主子却死了。马夫现在真是恍惚的很,全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宋九安追问:“你家主子可说过,他来这村子做什么吗?”
马夫摇头:“我就是个驾车的马夫,主子的事情怎么会告诉我,主子只是说有要事办,没说是什么要事。”
沈枢询问:“你主子从前可来过此处?”
马夫:“那不曾。”
从前不曾来过,李道想一死就来此处,莫不是......此处躲着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