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晏川从暗处走来,身上还刻意去换了一身素净显年轻的衣裳,面对于长史的恐惧,再次解释:“我没给你们下毒。”
于长史却是神色悲痛的盯着地上晕倒的人:“你为何又要毒杀他们?他们已经认罪,该由府衙定夺其罪名!”
岂该由他郝晏川滥用私刑。“可我已经没有那么多耐心等了。”
郝晏川咳嗽两声,捂住嘴的手上竟浸出了血迹:“我知道阿姐不喜欢见我这样,但是他们对阿姐做过的恶必须要还!”
不顾所有人复杂的神色,郝晏川抬手叮嘱着梁南州:“我本想连你一起杀了,带你去见阿姐,但是想想这样阿姐会不高兴的,你还是好好活着吧,下辈子你必须等我阿姐!”
捧着牌位的梁南州并未回头:“这人,哪有下辈子......我梁南州早已立誓,此生非她不娶,只愿意守着她一人白首,在我心中阿桐从未离开,她一直都在,我的誓言也一直在。”
背着身的梁南州看不见郝晏川此刻由衷的笑容。像是一口气没喘上来,郝晏川痛苦的捂住胸口,说话也变得艰难起来:“阿姐身边有你在......真好......是我对不住她......”他像是有话想说,终于是未能说出口,手垂直落了下去。谭安若凑到他身前,一番检查后朝宋九安摇着头:“中毒而亡。”
就在郝晏川落气的那一刻,院墙上的人也纷纷撤走。丫鬟将宋九安兰池的剑捧到两人面前:“我们都是得主子所救,主子去前交代我可趁乱逃走,但是我们想了想还是不走了,我们愿意如郝姑娘所愿那般认罪!只盼若真有来世,做个光明磊落之人。”
宋九安接过剑,望着满地惨死的人,一时间心中悲痛不已。“诶哟!”
就在此时,一个人忽然醒来,随即原本晕倒的众人都纷纷醒来。夏仵作和谭安若大为震惊,他们方才的确是验过尸体,确认已经没了气息,怎的又活了?丫鬟忙解释着:“主子说,这些人也是受人蒙蔽做了些伤害郝姑娘的事情,虽有罪然罪不至死,所以给他们下的毒只是些假死之药,主子说得让他们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再多嘴多舌去害无辜之人。”
夏仵作慌张蹲下检查着孔公子,却仍然没有任何反应:“这......”丫鬟眼中闪过些许恨意:“此人所犯恶行众多,更是一切的主谋,主子说了哪怕郝姑娘不高兴也不能放过他!”
所以,孔公子罗姑娘是真死了。于长史诶呀两声:“糊涂啊!”
明明一切已经真相大白,孔公子罗姑娘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这郝晏川这是何必呢!兰池带着于长史夏仵作将所有被绑来的人先行带回府衙,宋九安与谭安若则在原地等候。“梁将军,该走了。”
谭安若出声提醒着堂中的人:“一切都结束了。”
梁南州依旧站在堂中,身影久久不曾动。宋九安没去打扰他,只是提醒着他:“你不是觉得郝姑娘从未离开过?那现在郝姑娘可不想瞧见你这般模样。”
许是宋九安的劝解起了作用,梁南州终是有了反应,抱着手中的牌位瘸着腿从堂中出来,朝着宋九安释然笑着:“你以为我会想不开?那你真是想多了,我还得活着陪着我的阿桐呢,我方才不过是在想阿桐的尸身会被葬在何处?”
郝晏川到死都没告诉所有人郝雨桐被葬在何处。这个秘密难道也要随着他去了?宋九安眸子一沉,沉思起来,郝晏川会将郝雨桐葬在何处?那必是对郝晏川来说,有意义的地方,或是郝雨桐喜爱之地。那会是个什么地方?良久,宋九安抬起头却见谭安若目光落在那棵平仲树上。“或许......”谭安若同宋九安道:“我知道郝姑娘的尸身埋在何处了。”
府衙的人来此处取证,宋九安谭安若两人则带着人去了真正的郝府。推开门的那一刻,多年前的记忆忽然出现在梁南州面前,记忆中郝府宽阔雅致,前院的水池清澈见底倒映着碧蓝的天空和白云。那原本沉寂的水面忽被打破,视线随即往上瞧见了郝雨桐那张笑着的稚嫩脸庞。“梁南州,你怎么又来我家了?”
“你不是喜欢我家院子中我爹出征前给我娘栽的那相思树?”
“你找到了?”
“那没有,你不是更喜欢平仲,我给你找了棵平仲来。”
“那么小的树苗,何时才能长高?”
“很快的,到时候我帮你在树上搭秋千,你不是最喜欢秋千了嘛。”
“等它长高,我们还在一处吗?”
“当然!”
昔日他寻来的小树苗,如今都长成了参天之木。而昔日,原本雅致富丽的郝府如今却破烂不堪,地上满是落叶尘埃。梁南州不解:“为何带我来此?”
谭安若示意着宋九安眼前这棵平仲树:“郝姑娘就在树下。”
宋九安甚至没有丝毫怀疑,从旁人手中接过铲子,带着人一起挖了起来。不久后,一具白骨出现在众人面前。梁南州急忙上前,却被谭安若给拦住:“梁将军,按照规矩还得仵作先行验尸确定死者身份,还请你等候片刻。”
谭安若上前,白骨周围并无任何首饰证明其身份,原是夏仵作验尸的时候就将东西给取下。“从骨龄和胸口的伤痕来看,的确是郝姑娘。”
“郝晏川为何会将阿桐葬在此处?”
梁南州不解:“他又是如何回来的?”
“这棵平仲,想来是郝姑娘身前极其喜爱的。”
谭安若也是见郝晏川目光常落在那假郝府的平仲树上,心中才生出几分怀疑,多年的陪伴郝晏川显然知晓郝雨桐喜欢什么,才费劲将郝雨桐从府衙偷盗回来,葬在这棵平仲树下。至于他是如何回来的。“郝府发生了灭门案,多少会引起周遭人的忌惮,这入夜后更是无人敢靠近郝府......”当时府衙的人被郝晏川吸引去破庙,他盗走郝姑娘尸身后也逃不远,索性回了郝府。从这具白骨姿势来看,是被人摆放整齐放置在这树下,而非随手一丢。郝晏川将郝姑娘安葬后,便开始了他的计划......而郝姑娘就这样悄无声息被葬在这棵平仲树下十年......谭安若将郝姑娘带回了府衙,待此案结案后,她便将郝姑娘交还给了梁南州。“这梁将军也是够疯的,竟在梁府院中给郝姑娘立了座坟!”
兰池按照宋九安的意思去拜访梁南州,进门就瞧见一座坟,没给他吓死,回来连喝几盏热茶才压惊。谭安若将孔公子等人的验尸结果交给宋九安,才缓缓转身面对着兰池:“你所害怕,恰恰是人家朝思暮想却无法相见之人。”
对梁南州来说,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妻子。梁南州如今身有残疾,恐也只有如此陪着郝姑娘,才让他有活下去的动力。闻言的宋九安呼吸沉重起来:“以后得空,我多去瞧瞧他陪他说说话,我让你找他打听的消息如何了?”
“梁将军说,他许久不在巴州,他也不知这些黑衣人的来历。”
兰池后背没来由的发凉:“大人,这股势力继续存在恐是祸患。”
宋九安审问郝晏川身边的丫鬟得知,这伙人乃是郝晏川花钱雇来的人,他们只收钱办事。收了钱,不管是什么事都能办。简直不把律法放在眼中。将所有人绑走也是他们所为!能悄无声息从巴州城中绑走人,足矣见得这些人本领还不低。如此,宋九安就越发有些为难:“这股势力绝非是忽然出现的,必定是在巴州崛起一段时间,于长史呢他怎么说?”
兰池一拍大腿:“于长史说他受到了惊吓,要趁此机会告假一段时日,府衙的事情就交给大人你。”
宋九安哑然:“那李参军呢?”
兰池耸耸肩:“闭门不出,说是做了对不起大人的事情,在赎罪呢。”
对此兰池很好奇:“大人,李参军究竟做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