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停了下来,看了钟昂一眼,道:“钟爱卿,找朕有什么事情吗?”
钟昂道:“回皇兄,刚刚下人说阿朱来找你,说有急事,我劝了她许久,她坚决不肯离去,我没办法,只好来求皇兄了。”
赵构微微皱眉,道:“哦?阿朱来找我?那你为什么不让她进来呢?”
钟昂苦恼道:“阿朱说父亲犯了错误,现在被抓走了,她要进来请罪!”
赵构神色阴晴不定。钟毅在南境犯错,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毕竟南疆战争结束之后,国库收支极度困难,所以钟毅必须要用钱,否则粮食根本撑不了多久。所以,钟毅铤而走险,私藏军械贩卖,这是重罪。按照律例是应该处死的,但是,钟毅毕竟是他同族兄弟,又曾经在他麾下征战沙场,为北方打下赫赫威名,这种功劳是抹除不掉的。而且,这种私藏兵器贩卖的事情,在历史上发生了太多次,赵构早就麻木了,因此,一直装聋作哑。但是,这个阿朱却来求他。这倒是叫赵构觉得有趣,毕竟这个女孩胆子不大,又娇气,每年总有那么几次哭着闹着要去祭奠亡母,这也就罢了,更可恨的是,她还总是在府邸里胡思乱想,整日愁容满面。这样的性格,若嫁人的话肯定会惹来不少麻烦的。“既然这样,你便带她进来吧,朕倒是想听听她要跟朕说什么!”
赵构挥挥手道。钟昂连忙道谢,道:“多谢皇兄体谅。”
阿朱听闻皇帝召唤,激动万分,她连忙跪下叩拜,感恩戴德道:“草民谢陛下隆恩浩荡。”
钟昂扶起她,低声道:“你千万不要说错话!”
阿朱点点头,然后跟着钟昂进入了乾清宫。她见到赵构,连忙磕头,道:“草民参见陛下!”
赵构抬起眼睑扫了她一眼,“起来吧!”
他的目光锐利,像刀子似的割伤了阿朱。但是,阿朱却没有半点畏惧,她站了起来,然后双膝一弯,噗通的跪在地上。“陛下!草民有件事相求,希望陛下网开一面,饶恕我父亲这一次吧!”
钟毅毕竟是钟昂的伯父,是他的长辈。而且,阿朱知道父亲的确是犯了错,所以她才会冒昧的跑来替父亲求情。赵构淡淡笑道:“哦?你想要朕赦免你父亲?”
“是的!”
“你父亲犯了什么事?”
赵构饶有兴致的问道。“我父亲是一片孝心,他想要给陛下送一些新鲜蔬菜瓜果来,弥补陛下这段时间吃的不习惯!”
阿朱解释道。钟昂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他连忙阻止道:“阿朱,你胡说什么呀!”
这不是暴露了钟毅是贩卖私货吗?“皇兄!”
阿朱转过身,怒视着钟昂,道:“你为何阻止我?”
钟昂摇摇头,压低了声音,低吼道:“阿朱,你疯了!”
“我没疯,我父亲是冤枉的!”
阿朱反驳道。钟昂低喝道:“闭嘴,你父亲是冤枉的!”
赵构听着二人的对话,顿时眉毛微挑,他已经猜到了钟昂是想要包庇钟毅,于是冷冷道:“阿朱,你先退下!”
“是!”
阿朱虽然心里依旧愤愤不平,但是赵构都开口了,她只好退出了大厅。钟昂见到阿朱出去了,这才道:“陛下,阿朱并无恶意。”
“她不是有意要陷害忠良,实在是迫于形势,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希望陛下明鉴!”
赵构冷哼道:“钟毅乃是大齐镇西大将军,统领两千精锐,镇守南疆三百年,立下汗马功劳,如今犯下了滔天大错,却让朕赦免,岂不是贻笑大方,成何体统?钟爱卿,你不必再说了,钟毅犯错是事实,朕绝对不会徇私!”
钟昂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这位皇兄,对父亲竟然这么冷酷无情。赵构冷冷道:“传旨,钟毅犯下滔天大罪,当诛九族。”
钟昂脸色苍白,连忙道:“皇兄,我爹是冤枉的,求求您绕过他吧。”
“朕念及他多年的功绩,所以宽恕他这一次,若是再犯,就休怪朕无情。钟爱卿你还不快去传旨?”
钟毅连忙道:“微臣遵旨,微臣这就去!”
钟毅很清楚,他的官职没了,家财也没了,现在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就是赶紧回去抄家灭族,然后逃之夭夭,远遁海外。钟毅出宫之后,直奔钟府,此刻,他心慌意乱,甚至忘记了敲门,一脚踹开钟府的大门,然后冲了进去。“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钟毅夫人见到钟毅失魂落魄的闯进家门,吓了一跳。“发达了,发达了,哈哈!”
钟毅忽然癫狂起来,他一边喊一边笑,最后扑倒在钟夫人怀中痛哭流涕,道:“娘子,我们家发达了。”
“老爷,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钟夫人疑惑道。钟毅喜悦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钟夫人闻言,惊呼道:“真的吗?老爷,这么说陛下答应了放咱们家一条生路了吗?”
“嗯嗯!皇兄说了,这件案子暂缓执行,待他查清楚以后,再做裁决!”
钟毅高兴坏了,他终于保住了家业,也保全了自己的命。“这……这太好了!”
钟夫人欢喜得热泪盈眶。她原本以为丈夫和丈夫一切完了,现在看来,一切都柳暗花明。“陛下仁慈。”
钟毅擦拭着眼角的泪痕,道:“陛下圣明。”
“阿朱那丫头呢?她人呢?”
“走了,她说陛下若是肯赦免我爹,她愿意嫁给我!”
钟毅道。钟夫人怔了一下,皱眉道:“她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了?”
钟毅叹息一声,道:“她怕是为了救她的父亲。”
钟夫人蹙眉道:“她父亲不是被关押在宗正寺吗?怎么能随意离开?”
钟毅道:“陛下刚刚宣布赦免他,估计这会儿正准备把人放出来。”
“陛下英明啊!”
钟夫人欣慰的拍了拍丈夫的肩膀。钟毅道:“我现在急需要银子,我要买房子,买铺子,要买奴仆!”
“买房子买店铺做什么?”
钟夫人问道。钟毅沉吟片刻,道:“我们的家产没了,这些年积累下来的钱也都被我败光了,不置办一些田产,日后靠俸禄过日子吗?”
钟夫人一阵愕然,随即轻声安抚道:“你别担心,等陛下赦免了阿朱的父亲,咱们就可以东山再起了,到时候咱们也可以娶妻纳妾,再添丁进口,你的爵位也能恢复了。”
“唉,只怕不易啊!”
钟毅叹道:“我在京兆府呆了几十年,深谙朝廷的规矩,若非如此,我又岂会被降爵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