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然拒绝。这回,她找了个借口。“隋主任年富力强,和我相差没多少,给我当干爹,让他平白老了那么多……这也太委屈隋主任了,不行不行!”
这话说得着实滑稽,沈青阳都笑了声。“小季啊,你可真有意思,还没人这么夸过我呢!”
隋主任笑得前仰后合。季轻然也只能跟着讪笑。老太太乐不可支,笑了一会儿,她又有了新主意。“既然你不愿意给隋儿当闺女,那不如你给我做干女儿,叫我一声干娘,就认隋儿做个干哥。”
“咱们也算是结了个干亲,这总可以吧?”
老太太眼巴巴地望着季轻然。季轻然实在说不了拒绝的话,也找不到再拒绝的理由。“老太太厚爱,我真心感谢,您这个干娘,我就认下了!”
如今城里整顿风气,严抓思想建设,什么事情都不宜大操大办。季轻然目前还不需要借助隋主任的关系做什么,就主动要求低调处理,自己人知道就好。隋主任十分满意,直夸季轻然觉悟高,识大体。……沈青阳在回城之前,请季轻然吃饭。过去的一个多月,季轻然每天和沈青阳探讨病情、交流医术,因为有共同的热爱,他们相处得很好,已然成为了朋友。沈青阳觉得季轻然不是普通的乡下姑娘,她在医学上有天赋。他鼓励季轻然不要放弃,一定要坚持学医。等到日后高考恢复,季轻然就可以去读医科大学,继续深造。季轻然试探地问,高考有恢复的一天吗?沈青阳只是看了她一眼,答了两个字,“会的。”
沉默半晌后,他才又说了一句话。“这一天,其实已经不远了。”
如果时间线不出错,高考恢复的消息确实会在明年传来。沈青阳敢这么说,应该是家里真的有人在京市做高官,而且看得懂风向。季轻然没再多问,和他到私营小饭馆吃饭。县城里的人,大多知道这个小馆子。老板叫战叔,是个退伍老兵,在战场上瘸了条腿。他媳妇战婶儿,以前是国营食堂的大厨,煎炸烹炒,样样精通。两个人靠着以前的旧关系,悄摸地开起了这间小饭馆。物资供应不足,城里的人有钱也吃不到好东西。小饭馆的存在,正好满足了他们的需求,偶尔来打打牙祭,改善一下生活。所以,知道的人都闭口不言。最开始也有人看着小饭馆生意红火,想去举报,但被连崇山收拾了几回之后,这样的人就没有了。至于连崇山是怎么和这二人走到一起的,季轻然还没有问过。“战婶儿厨艺高超,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一流,你吃过后一定会喜欢。”
沈青阳坚持要和她吃一顿饭,作为他的送别宴,季轻然就把他带了这里。“小然,你来了啊!”
开门的是郝沙田,他是连崇山的另一个好兄弟。邱少机自诩他们三人为“松安三杰”。但季轻然完全没看明白他们杰出在哪里,只觉得“松安三混”还差不多,都是不务正业之流。“小然,你吃饭,记我账上!”
郝沙田就是县城人。他爹是哪个所里的干部,家里不差钱,生活也富足。郝沙田整日游手好闲,东逛西晃。和连崇山认识之后,他就成了小饭馆的常客,每日以小二自居还不要工钱。季轻然不知该怎么评价。但郝沙田只是有些花心,喜欢逗弄女孩子,别的恶习倒也没有。季轻然不讨厌他。“沙田哥,这是省城来的沈大夫。”
见郝沙田狐疑地打量沈青阳,季轻然解释道:“他明天就要回城了,我带他来吃顿饭。”
“哦,明天就走啊,那好!”
郝沙田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快进来!”
他将二人带到一张饭桌前。“今天战婶儿炒了羊肉,你们算是有口福了!”
季轻然笑道:“那好,就按平时的样子上,再给我们加盘羊肉。”
“行,你们先喝水,菜马上就好。”
郝沙田朝厨房走去。一拐过弯,他就“嗖”地一下窜到了后门处。门外有个半大小子,正靠着墙打瞌睡。郝沙田一把拍在了他头上。“别睡了!快去找你老大,就和他说敌人来了,还是强敌!让他赶快回来!”
“听懂了吗?”
三子突然被拍醒,迷迷糊糊。郝沙田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三子这下明白了,一溜烟儿地窜出了巷子。连崇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喊了回来。他进门的时候,最后一盘炒羊肉刚端上桌。郝沙田对连崇山挤眉弄眼,好半天连崇山也没搞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你眼睛怎么了?抽筋了?”
郝沙田气得连眼白都翻了出来。他扯住连崇山的胳膊,将他带到一旁,对着季轻然那桌努了努嘴。“那边!看到了吗?”
连崇山看见了季轻然,自然也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的沈青阳。他蹙了下眉头。“这个男人……是省城来的那个大夫?”
“你知道啊!”
连崇山没好气地翻了下眼皮。“废话!他来松安县都一个多月了,我能不知道吗?”
“那你还这么不急不慌的,你难道不紧张?”
“老子紧张个屁啊!”
连崇山将自己的胳膊扯了回来,“傻田,你脑袋撞墙了?没头没脑的,跟个神经病一样!”
“哎,你?我去!太气人了!我是为了谁啊!”
郝沙田胸膛起伏,气得不轻。连崇山瞥了他一眼,按捺住性子,问道:“到底怎么了?有话你直说!”
郝沙田连连抚胸,口中念念有词。“都是兄弟,我大人有大量,我不和傻子计较……”见连崇山要动手,郝沙田赶忙道:“我刚才一直留意那边,那个沈大夫让小然跟他去省城,小然答应了。”
什么?连崇山蓦地瞪大了眼睛。“那丫头说要跟着他去省城?你没听错?”
“绝对没有!”
“兄弟费了多少心思才在那桌转了十几分钟,你都不知道啊,兄弟为了你可真是……”连崇山窜了出去。郝沙田喊道:“哎,你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