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潮生阴沉着脸坐在堂屋里,听着耳边七嘴八舌的声音,心中的怒火直冲脑门。他用力的一拍桌子,“都别哭了!”
赵潮生的怒吼将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一时都安静了下来,随后又克制不住的爆发出更尖锐的吵闹声。“堂伯,你可要想想办法啊!”
赵东满急得团团转,一把抓住赵潮生的手,“我可就成俊这一个儿子,若出了事,我就绝后了!”
赵成俊的老娘王氏一抹眼泪水,说:“我家成俊平日里从来不会干这种事,这次铁定是被小五叫去的,村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村长的夫人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儿子可也被抓走了!话说回来,要不是你儿子露馅儿,我儿子也不至于被抓!”
王氏脸色难看起来,她早就察觉到赵成俊和林小妹之间的暧昧关系,一直耳提面命的叮嘱赵成俊不许跟林小妹来往,谁知道到底没防住!他们与林家本就是姻亲,她的大女儿赵玉竹嫁给了林家小儿子,若是再让林家小女儿嫁过来,这不就成换亲了吗!这是要受人耻笑的,她坚决不会同意。赵东满不满的将王氏往后一拉,现在不是可说这个的时候,“如今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如何将人赎出来才是正经!”
赵潮生认同的点点头,“田盼水那个老匹夫,这次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不过是烧了他们几摞草垛,竟然报官!”
赵潮生气的咬牙切齿,这事说大不大,完全没有必要惊动官府,田盼山仗着自己是一乡里长,就故意让捕快来抓人,摆明了是要他们不好过!赵潮生心里也是有些后悔,那日要是没有当众扇小五一耳光,兴许他就不会气不过跑去报复上田村的人了。金三顺也在村长家堂屋里坐着,他是急着稻田灌溉的事,一早就过来找村长商量对策,谁知道对策没商量出来,又出了这样的岔子。金三顺张嘴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之后又改口问道:“村长,你家二城在县城可有打听到消息了?”
赵潮生摇摇头,“消息刚递过去,恐怕一时没有这么快。”
正说着,金三顺突然听到院外传来薛兴富的声音,他抬头往外一看,是薛兴富带着他女儿过来了。金三顺见村长一家都神思不定的样子,便抬手招呼一声,“进来坐。”
薛柳看着三大爷,抿着嘴偷偷笑了一下,这客人当的跟家里主人似的。薛兴富见村长家里气氛沉闷,也不客套寒暄了,直奔主题的说道:“村长,我今日来是有个主意跟您商量,小女柳儿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解咱们村的用水问题。”
赵村长还沉浸在儿子被抓的噩耗中,一时没反应过来。金三顺听着却一下就坐直了身体,紧张的问道:“什么办法?可是真的?”
赵村长这时也回过神,盯着薛兴贵,“快说来听听!”
薛兴富便示意薛柳来说,他之所以这次带薛柳来,便是想让柳儿能在村里挣回些面子和口碑。之前因为跟林家又是吵架又是闹事的,村里人对薛柳的评价可是不太好听。朱月娘一直担心以后会耽误给柳儿找婆家,如今趁着这个机会,正是让大家改观印象的好时候。加之这个办法本就是柳儿一手操办的,自然由她来说更合适。薛柳倒是不知道他阿爹的想法,薛兴富喊她一起来,她便跟着来了。薛柳将脚踏水车的制作和用法,简单跟村长解释了一番,然后便说到了目前的困难:“咱们要额外再搭建输水管道,就得上山砍竹子,我预估要的数量会很大。”
赵潮生听到一半时便激动的站起来了,这时一听要竹子,大手一挥,完全不当回事:“这有何难?将老少爷们都喊起来,一同上山砍竹子就是。”
“好!好!好!”
金三顺一旁听的兴奋的大喊三声,随后又拍拍薛兴富的肩膀,“你家这闺女,我打眼一看就知道脑瓜子好使!没想到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薛兴富谦虚的摆摆手,“柳儿心里最挂心村里的这事,愁的好几日没睡,才想出来的办法,若是能成,也算给咱村里做点贡献了。”
金三顺哈哈一笑,“柳儿是个好的,又会做吃的又会过日子,日后谁娶回家那是谁家的福气!”
薛兴富这下可高兴了,笑呵呵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薛柳:……?赵潮生看着薛柳也笑了一下,这姑娘刚来的时候面黄肌瘦,像地里枯掉的稻穗似的,如今气色养起来,面色红润,杏仁大眼睛,水灵灵的。赵潮生拧眉思索片刻,有些忧虑道:“竹子的事好安排,可这水车什么时候能做好?”
赵潮生对田盼水的为人有所耳闻,只要他接了单子,自然会兑现。但田盼山这人老奸巨猾,恐怕不会让他们完成的太轻易。赵潮生捏着眉心,真是多事之秋,又要准备春耕,又要想办法解决赵武城的事,真是分身乏术。“村长,我托人帮忙盯着了。”
薛柳说的人是孙师傅,她临走前请孙师傅帮忙每日抽空去看看进度,有情况及时跟她说,“田盼水手下助手徒弟多,若是不出意外,应当能很快完成。”
赵潮生点点头,抬眼看看自家院外聚在一块的愁眉苦脸的村民,勉强打起精神来。他给大家拍掌鼓气说道:“明日我再去趟上田村,探探对面的口风。等我回来,就号召全村一起上山砍竹子去。”
事情有了转机,屋里的人总算都露出了些许笑脸,只有王氏撇着嘴,斜着眼睛看着薛柳。“如今的小女娃子不得了,一屋子都是长辈,也不懂见礼。”
王氏瞥了一眼薛兴富,阴阳怪气道:“大人们的事,带个孩子来,真是——”“够了!”
赵潮生厉声的打断王氏的话,他也不去说教王氏,只盯着赵东满说:“你看看你把家里都管成什么样了?成俊和小五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回吧。”
赵东满脸上一红,凶狠的瞪了王氏一眼,真是蠢妇!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情势,若是这脚踏水车法子能成,薛家日后就是村里所有人的大恩人。赵东满其实也看不惯薛家,当初因为兔子的事,他们家成了村里的笑柄,就一直记恨在心。但如今可不敢再对薛家说三道四了,等法子不成了,再来落井下石不迟。王氏也反应过来,讪讪的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又冲村长尴尬的笑了一下,灰溜溜的回家去了。薛柳哼笑一声,也不说话,不与傻瓜论短长。薛兴富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村长已经开口训斥,他也不好再多说。事情都商量完,便带着薛柳也告辞回家了。薛柳路上还安慰薛兴富,“阿爹,莫要把那些嚼舌头的话往心里去。村长的态度,就是村里的态度,没事的。”
薛兴富勉强笑了一下,他自然懂这个道理。但柳儿不懂的是,没有任何一个父亲,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别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女儿的不是。不过现在的确没时间跟蠢人打嘴仗,家里一堆事等着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