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继续问：“你为什么紧张？”

“因为...你。”

“我？”

楚韵好气又好笑，“我怎么让你紧张了？我有这么可怕吗？”

“不是。”

沈斯年忽然定定望住她的双眼，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吗？有时候对一个人心动，也会令人紧张。”

此话一出，世界仿佛被施了咒语，周遭的一切瞬间悬停，只余山间呼呼的风声，以及两人在月光下相望交汇的眼神。楚韵此前已隐约察觉出沈斯年的心思，但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在这个时间对她表白。而他此时如此直接地表明心意，倒让楚韵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见她愣在那里，沈斯年继续打直球道：“楚楚，如果我们这次能顺利完成任务，平安下山。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夜晚的寒风从他们耳边呼啸而过，气温低到零下二十度，但沈斯年的胸口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炙热，一颗赤子之心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楚韵纠结地眨了眨眼，刚吐出一个字，“我...”就在这时，一道磁性动听的男声在两人身后响起，“主人，睡袋已经为您暖好。快回来睡觉吧。”

二人蓦地回头，但见小艾正从后方向他们走来，手臂上也搭着一条毛毯。小艾走到近前，看到楚韵和沈斯年坐的很近，且她背上还披着沈斯年的毛毯。小艾面无表情地将沈斯年的毛毯取下来交给他，再将自己带的毛毯披在楚韵身上，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揉搓。“主人，跟我回帐篷吧。外面冷，别冻着了。”

说着便拉起楚韵往帐篷走去。楚韵正愁怎么脱身呢，这回小艾来的太是时候了。她忙顺势站起身，一面跟小艾往回走，一面回过头向沈斯年干笑两声：“那个...后面再说。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赶紧回帐篷吧，外面太冷了。”

话毕，转身忙不迭跟着小艾往帐篷走去。坐在原地的沈斯年侧头望着他们，渐渐握紧了拳头。前一刻他和楚韵之间的那层纸就要戳破，楚韵甚至都要开口回答他。可小艾的突然出现，狠狠击碎了沈斯年好不容易营造的浪漫氛围。他真的有一瞬间想冲上去，从小艾手中将楚韵抢走。但他还是忍住了，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沈斯年不会那样做。并且他相信楚韵也不会喜欢一个情绪容易失控的男人。因此，在小艾将楚韵送回帐篷，安置她在睡袋里睡下后，沈斯年立在营帐门口，向小艾招招手：“小艾，你出来一下。”

小艾虽然很不情愿跟他说话，但碍于主人的面子，他还是起身走了出去。“沈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两人来到营帐外，并排站在山坡上向远处看去。银白色月光照耀下的雪山，如一堆堆闪着细碎光芒的银山。夜风打着哨卷起山坡上稀松的雪花，仿似轻纱在山坡间留恋地起舞。沈斯年眯着眼默默看了一阵，忽然转过头问：“小艾，你真的是机器人吗？”

小艾道：“是的。不过您这样问，对我显得有些不尊重。”

说着，转过头看向沈斯年，目光冷硬如刀。沈斯年狰然感觉自己被刺了一下，竟条件反射向他说了句，“不好意思。”

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继续道：“你是个很称职的机器管家。我也能理解你想保护你的主人，想一直陪着她。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保护和陪伴，是她想要的吗？”

这个问题，让小艾蓦地愣住，顿了顿才开口：“主人当然需要我的保护和陪伴。是她亲口命令我留在她身边保护她、帮助她的。”

沈斯年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确定和逞强，继续步步紧逼：“她说的保护和帮助，只是基于你是她的服务者，需要你完成她吩咐的事。而不想让你干涉她生活的其他方面，尤其是感情方面。就算你再怎么像人类，但始终都不是人类，无法拥有我们人类那样复杂丰富的情感，无法给予她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感。所以，请不要用你的主观看法，去干涉她的感情。”

沈斯年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这番逻辑缜密又极具正义性的话语，一时竟让小艾的逻辑系统都找不到破绽去还击。良久，小艾干脆放弃向自身系统寻求答案，而是跟随自己产生的意识，笨拙地一字一句道：“你说的没错。我的存在就是因她而起。是她主导我，我却不能主导她。并且任何人都不能主导她，除非她自己愿意。”

说到这里，小艾抬眼看向沈斯年，目光坚定，又带着淡淡的鄙夷。“同样的，你也不能主导她。她的感情只能由她自己来决定。你对我说这些，没用。”

话音落下，这回却换沈斯年僵在原地。他没有想到，这个机器人竟如此冷静理性，将他说得无力反驳。随后，在沈斯年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小艾已转身向营帐走去。“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了。明天一早就要启程赶路，沈先生也抓紧休息吧。”

沈斯年转过身望向小艾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从前一直小看了这个机器人。并且他也意识到，小艾，将是他和楚韵之间，最大的障碍。===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楚韵扎西一行人就已起身收拾行囊。经过昨天的经历，楚韵觉得让宋杰米跟着他们继续前进太过危险。因此，早上大家商量过后决定，让宋杰米和侯晓静留在前进营地，与沙利文保持联系，必要时运送些物资上来。虽然宋候两人都非常希望跟大部队继续上山，但他们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坦然接受楚韵的安排，为他们做好后勤保障。而后，楚韵扎西等一行五人收拾好装备和物资，继续向北坳和大风口进发。今日还同昨日一样，天空湛蓝，阳光普照。气温大约为零下十度左右，风速10.4米每秒，含氧量9.8%，不用带护目镜和氧气面罩，就可以轻松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