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锁欢看这架势,知道自己与他再强硬下去也是行不通的,便索性深吸了一口气,改变了策略。在赵玄辙再一次看向她,用那句“赵氏宗亲”来质问她的时候,她抿唇笑了笑,附和道:“敦亲王说得有理,是晚辈刚才唐突了。光记得那齐珩昱放过晚辈一马,却忘了,一切的殊荣本来就都应该是属于赵氏的,不需要他来施舍。”
“唔。孺子可教!”
赵玄辙一听她的话,面上可怖的神色褪去,转而是一副欣喜赞赏的表情,冲她露出笑意之后,还不忘记伸过手去替她拢了拢身上盖着的那条毯子,叫人不免一阵恶寒。可赵锁欢现在的状态,想躲又躲不掉,想反抗又怕真的再次激怒他而命丧于此,只能微微偏过头去不看,免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脸色。“那依照敦亲王的意思,是要晚辈去做什么?”
她倒是也不傻,知道这位连远房都算不上的亲戚将自己绑来,绝对不是想要像刚才那样,说教几句,让她不忘记赵氏的荣光那么简单。而眼下能让她这个孤女做的事,无非就是与齐珩昱有关。赵玄辙目光流转,落回她身上之后恍然大笑,点头道:“果然是德亲王之女,说话办事有你老子的那一套利落在身上。既然这样,我这个做长辈也就不瞒你了。现如今的宗室当中,人人都与齐珩昱为敌,他想铲除宗亲,我们又何尝不想让他从赵家的天下滚出去呢。可这些年来宗室一直不受重用,家中男子除去世袭亲王之位,能真正进入朝堂的几乎没有。唯有你,阜阳县主,是至今都住在齐珩昱府上,甚至与他有些交情的人。”
赵玄辙将“交情”二字咬得极为暧昧,似乎就是摆明了表示,自己知道她和齐珩昱之间的那点事儿,至于是要感情还是要家族,就得她自个儿掂量去了。赵锁欢闻言嗤笑一声,真没想到他们连这一层莫须有的东西都算进了铲除齐珩昱的计划之内,倒叫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慨赵氏宗亲所谓的团结,还是该鄙夷他们这般愚蠢。但话不能说得太满,赵玄辙的话才说完,赵锁欢倒也不急着去肯定或是否认,只慢悠悠地转了转脑袋,把问题抛回给他:“所以敦亲王是想让晚辈去哄骗齐珩昱交出皇权呢,还是想干脆借晚辈之手,结果他的性命?”
对面的人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思虑再三之后,赵玄辙收敛了神色:“你若是能下得了手,自然是结果他的性命最好。但你一个姑娘家,日后也不能没有依仗,如果你能说服齐珩昱交出皇权,那宗室自会优待他,也算是保住了你的前程。”
所谓“宗室”,也不过是他和他儿子商量出来唬人的罢了。真正的那帮草包,若是知道他会去绑架齐珩昱身边的人,还不吓得哭爹喊娘,纷纷去给齐珩昱叩头表示自己并未参与此事啊。赵锁欢因他刚才那话险些笑出声来,如果齐珩昱现在能想到,这么一个闲散的王爷正撺掇一个弱女子去取他的性命,不知道会不会同样气极反笑。但还不等她作出下一步的反应,就只听身后的门“哐”的一声被踹开。她的身子不能转动,可赵玄辙只微微抬头就能看向来人,瞧见来的这不速之客是谁之后,他也并不恼怒,只不紧不慢地招呼人落座:“耿公子,这才几日未见啊,你怎么变得如此暴躁,连本王的门板都不放过。”
耿燕州却并不买他的账,不屑于在他这玩笑的口吻里掩藏自己的不悦,径自走进门,看向被绑在圈椅上的赵锁欢,瞧见她的脖颈处似乎受过什么外力的撞击,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敦亲王还真是不择手段,连自己本家的小姑娘都能利用,以这种令人不齿的手段将她掳来,是当年的山贼土匪都瞧不上的。”
赵锁欢的心砰砰直跳,果然,赵玄辙在听罢他这句话之后蓦然变了脸色,不过他后头的话所牵扯出来的真相,足以令她瞪大了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如果不是耿公子临时反悔,不愿意替本王去解决这一桩麻烦,本王也不至于要从齐珩昱身边的女人下手。不过说到底,你我所用的其实是一种手段,都是打女人的主意,谁又比谁高贵呢。”
“敦亲王先前就说了是合作,我自然也有不合作的道理,什么叫临时反悔啊?如今您非得赶着鸭子上架,甚至还来为难一个姑娘家,耿某看不过眼,当然就要来阻止。”
耿燕州随手将自己面前案几上空无茶水的建盏一扔,倏地起身站在赵玄辙的旁边,说这话时更是底气十足,递给圈椅上那人一个令她安心的眼神。可没成想,赵玄辙看到他们二人的目光交汇时,是越发高兴了。他先前就怀疑过齐珩昱府上那些个错综复杂的关系,耿燕州出现之后,他又观察耿燕州与齐珩昱府里的关联,直到现在,他算是确认了,耿燕州虽喜欢柳砚清,但他与赵锁欢之间竟也不是水火不容。“你看不上本王为难姑娘家,那本王今日就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后天就是十月节,耿公子如果按照先前的嘱托,继续完成咱们说过的那些,当即就配合宗室众人将齐珩昱活捉,这宗室姑娘自然不必再动手,也算是保全了宗室的脸面。但你若是还执迷不悟、依旧回绝本王让你去做的事情,你就得欣然接受本王用这姑娘的事实。毕竟这世上应该的、不应该的事儿多了去了,只有自己愿不愿意,哪有自己不做,还霸着不让别人做的道理。”
“耿公子!你不要答应他,这是宗室的事儿,他们绑我也无非就是看中了我宗室女的身份,不要把你也牵扯进来!”
赵锁欢牢牢记着那日耿燕州在街上与自己说的,有人对齐珩昱不利。现在看来他知道的比自己知道的要多得多,现在既然只能保全一个人出去,那自然是让他离开,抓紧时间将事实告知齐珩昱。左右她父亲先前做的事足够株连九族,她这条命是齐珩昱想办法留下的,今日即便是还给他也无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