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县令话落后轻轻拍了下惊堂木,便起身冲堂下的柳父微微颔首,径自去后堂了。胡县令是十分欣赏柳父且也受人之托要照看他一家,可他不能在明面上做的太明显了。“爹,娘,小妹,快起来吧。”
四哥柳若杰赶紧跑进来扶人,跟五哥柳若云两兄弟一人扶一个。柳父柳母在儿子们的搀扶下起身,却又都关注着柳若娇的情绪,生怕她被周围的环境给吓到。“娇儿不怕,爹会帮你讨回公道,让那些伤害你的人统统下狱。”
柳父声音温柔的不得了,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无比。他抬手摸摸自家女儿的头,见她眨巴着懵懂的眼睛,心里一阵愧疚,都怪他,若不是他得罪人被流放,女儿怎会受这样的苦楚?“爹爹棒棒,娇儿不怕。”
柳若娇有些懵逼的看着老父亲突然的泪目,抬手拍拍对方的肩膀。虽然不知道好好的爹怎么有种想哭的感觉,但柳若娇还是安慰了老爹。没错,柳若娇眼里的懵逼在柳父看来,那就是懵懂,是孩童的天真。“老师,小师妹如今恢复的这么好,总有一天她会完全好起来的,您不必过于自责。”
林升倒是很能理解柳父的心情,也出声安慰道。自从小师妹受了伤,老师虽然仍旧坚持给他们上课,可那段日子总是走神,他知道老师肯定在担心挂念着小师妹。可为人师的责任让老师没法抛下学子们一心去看顾女儿,这一点林升是十分感动,且佩服老师的。易地而处,他觉得自己做不到这样好。当初他不是没动过为小师妹冲喜的念头,可师母拿了他的八字给高僧看,高僧说他不合适,只好无奈放弃。林升到现在都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很好的报答恩师的机会,殊不知,就是高僧觉得他行,柳母也是不干的。林升虽是家中独子,日后没有兄弟妯娌相争,可林升的母亲是个小家子气没见识的。柳母担心自己的傻女儿嫁过去会受欺负,林升日后是要科举入仕的,娶个痴傻的妻子,岂不是招人闲话?一想到这些柳母心里就不舒服的很,可为着女儿能好起来,柳母还是拿了林升的八字去问,好在不匹配。柳家能选的人实在太少,结果就是便宜了徐越峰这个孤儿,柳家人觉得他人不错,自家人又能随时上门看柳若娇,再没有这么好的选择了。最重要的,高僧说他的八字能护佑柳若娇一生平安富贵。那时候,富贵这些柳父柳母根本就不奢求,只希望女儿能好起来。柳父看到林升如此跑前跑后的帮忙,又想起当初那些事,心里也是有些感慨。说来他虽然是林升的老师,可也不能为了女儿毁了学生的仕途,林升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是柳父唯一在徐家村收的弟子。其他人都叫柳父夫子,唯独林升叫的是老师,这都在于柳父欣赏这孩子的天赋跟品质。“为师没有看错你,今日的事谢谢你了。“”但愿如你所说,娇儿能快些好起来,这就是我们柳家最大的福分了。”
柳父拍拍林升的肩膀,欣慰的道。“老师言重了,这都是学生应当做的,只希望老师不要过于忧虑,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值当了。”
林升冲柳父拱手弯腰,劝道。他今日去坡顶那边虽然晚,可也看得出来老师找到伤害女儿的凶手时有多生气。他能感觉到老师一直在压抑着怒火,毕竟就算是把徐二妮杀了,也换不回健康的小师妹了。可林升做学生的哪里舍得老师气成这样,怎么都得劝两句的。“放心吧,两个村妇为师还不放在眼里。”
柳父一拂衣袖,一手背到身后一派淡然的道。按照刚才的情况,徐二妮两个来了就等着挨板子判刑吧!柳若娇好奇的看着林升,她这段时间也见过这人好几回了,住在柳家的时候,他几乎天天送柳父回来,顺便求教点什么。只是每次都离得远远的,柳若娇还从未这么近距离打量过他。不过柳若娇还是知道这个林升的,听说他去年院试考了前三名,基本是板上钉钉举人了,只等来年参加秋闱了。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就考中了秀才,在京都或许不稀奇,可在这穷乡僻壤的,那还是挺稀奇的。柳若娇看着眼前这长相清秀,皮肤白皙的少年,默默给自家老爹点了个赞。虽说人家天赋好,那也得遇上老爹这个伯乐才有出头的机会不是?只不过,柳若娇摸摸下巴,总觉得这林升看自己的时候,眼神奇奇怪怪的。就在柳若娇打量林升的时候,县衙里的仵作跟师爷整理好卷宗过来了。其实仵作不止是要验死尸找死因,毕竟死人什么的又不是天天有,大部分时候遇到打架斗殴来告状的,主要是验伤。且还得伙同大夫两个商讨出医药费,让行凶者赔药钱等等,总之也不是清闲的职位,所以一有案子,他就在公堂的角落候着了。“还请娘子协助则个,让老夫给这位小娘子验伤。”
仵作是个老头子,他知道柳若娇现在的情况,所以先同柳母沟通起来。毕竟,柳若娇装的天真懵懂,听说方才还发病打人什么的,他一把老骨头,可经不住折腾。“娘,这个爷爷要干什么呀?”
柳若娇眨巴了下大眼睛,扑进柳母怀里戒备的看着老仵作。“这个爷爷是帮你看病的,你乖乖让爷爷看病好不好?”
柳母知道女儿估计怕生了,哄道。“不要,会喝苦苦的药药。”
柳若娇一听,立刻跑到柳母身后躲起来,演了一波“孩童的智商”。老仵作看着柳若娇这“幼稚”的动作跟言语一脸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女娃娃,咋就脑子坏了?那个打人的泼妇真是可恨,这么好看的女娃怎么下得去手哦。“小娘子乖,爷爷只是看看你头上的伤,不会让你吃药的。”
老仵作笑的和蔼,耐心的哄骗柳若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