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绮罗满脸欣慰之色地看着王玄之，轻轻地说道：“玄之，多谢你！”
王玄之凝视着林绮罗，他依旧还不怎么熟悉眼前这张面容，但她那双眼睛里头，却是与从前没有分别。他忽而笑了起来，说道：“你只一句多谢就了事了？”
林绮罗嘴角一勾，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啊！”
说完这话，她转头对着五个少年说道：“你们几个明儿便会忙得很，一旦读书学武起来，都给我精神些。”
五个少年点头应道：“是。”
林绮罗见五个少年乖巧得很，笑道：“行了，都各自忙去吧！”
王玄之看着五个少年随着林绮罗的话语散去后，他转眼，不自觉地又盯着她看了起来。林绮罗见王玄之盯着自己看，不由地笑了起来，说道：“你这般看我做什么？我这张脸皮子可没从前厚，你再看下去，我这脸上得给你看出个洞来了。”
王玄之与林绮罗对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褪去，很是认真地说道：“月娘，当真是你。”
“哎哟，人都跟着我到这儿了，还答应帮着教我的人学武了，”林绮罗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调侃地说道，“现在还说这话，敢情公子你是在做梦不成？”
王玄之抬手将林绮罗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他盯着她，低低地说道：“是，总觉得仿佛是在做梦，梦醒后，你已经不在。”
林绮罗又好气又好笑地抽回手，说道：“是，是是。你这是在做梦呢！”
不过，她叉腰看着王玄之，问道：“你梦到过我么？”
王玄之闻言眼神黯淡起来，他沉默了许久，道：“不曾。”
“这不就对了，你都未曾梦到过我，如今梦到了，岂不是奇怪？”
林绮罗笑眯眯地说道，“所以说，现在不是做梦呢，我的王公子。”
王玄之点头，是，现在不是做梦。林绮罗见王玄之沉默不语，她晓得自己得给他时间去消化她死而复生的事，于是笑了笑，说道：“你在此与我的人一道吃个便饭可好？”
王玄之摇头，说道：“我还要回去绸庄。”
“绸庄？”
林绮罗挑眉，想起方才他们出来的时候，那归云楼里还闹腾着呢！“我与一道去。”
王玄之讶然地看林绮罗，旋即明白了，他为难地说道：“你，可是想去瞧瞧归云楼？”
林绮罗挑眉，反问：“那你呢？不想与我在此吃顿便饭，急着要回去绸庄那边，难道不是心里挂念着归云楼。”
王玄之脸色一暗，低低地说道：“对不住，月娘。”
“行了，我也没怪你。”
林绮罗笑笑，“走吧！我们一道回转去瞧瞧。”
王玄之见林绮罗说走就走，当下也不多犹豫，沉默地跟着她往宅子大门走去。锦绣绸庄。皇甫昊看了一眼归云楼，转头便进了绸庄里头。店小二迎了出来，笑道：“哎哟，公子来了！公子里边请！”
皇甫昊颔首，在店小二的引领下穿过铺子，进了绸庄的后院。店小二一边引着皇甫昊一边笑着说道：“方才表姑娘来过铺子里，选了些料子，小的还未整理全。”
皇甫昊脚步一顿，问道：“你说何人来选过料子？”
“表姑娘，就是上回同公子一道来过的表姑娘。”
店小二回答道。皇甫昊想了想，继续朝前走去，沉吟道：“她选了什么料子？”
“表姑娘选了两匹墨绿凤穿牡丹团花纹的织锦，五匹秋香卷草蝠桃缠枝暗底纹的锦缎，另外还选了一匹月牙白素绉缎。”
店小二流利地说道。“料子可送去府中了？”
皇甫昊又问道。“还不曾。”
店小二回答道。皇甫昊点头，在那王玄之惯用的屋子前站住了脚，他转头问店小二，“方才表姑娘来，你请她在何处选料子？”
店小二答道：“哦，就是旁边这间厢房，王公子说了，但凡有女客，只管领去那间，上回表姑娘来也是那间。”
皇甫昊转头就朝着隔壁那间厢房走去。店小二巴巴地跟了过去，殷勤地为皇甫昊推开门，说道：“公子请！”
皇甫昊一言不发地跨过门槛进得屋子里，一眼就看到摆在桌面上的笔墨，他转头看了店小二一眼，问道：“此间屋子为何还摆着笔墨？”
店小二哦了一记，道：“那是先前表姑娘问小的要来着，对不住，小的忘了要收拾，还请公子恕罪。”
皇甫昊不答，只是走到了桌边，他伸手拿起那搁在砚台之上的毛笔，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问道：“表姑娘拿这个做了什么？”
店小二摇头，迷茫地说道：“这，小的不知，小的把这些东西给了她身旁伺候的那丫鬟。”
皇甫昊不语，他将那笔重新放下，又转眼去看压在砚台下的那一叠宣纸。白净的宣纸整齐地叠放着，上头一丁点墨痕都无。但是……皇甫昊抽了一张宣纸出来，他捏着那薄薄的宣纸慢慢地捻了捻，转眼朝店小二看去，“她用了这些个笔墨？”
店小二正因为自己没有好生收拾屋子，心里很是担心，见皇甫昊朝自己看了过来，连忙说道：“小的，不知，表姑娘她……好似未曾用过笔墨。”
皇甫昊冷笑了一记，说道：“是吗？”
他怀里还揣着那张送到郑铎泽手里的纸条，那纸条用的宣纸，与此时捏在他指间的一模一样。店小二瑟瑟地说道：“公子喜怒……小的，小的其实也不晓得表姑娘究竟用了没，方才小的拿了料子进去时，姑娘是未曾动那笔墨的。”
皇甫昊心底翻涌起怒气，他盯着店小二，沉声道：“滚出去！”
“是！小的这就滚！”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皇甫昊独立在桌旁，许久，他将怀中的那纸条摸了出来，慢慢地展开。那熟悉的笔迹又重现在他的眼前。他一手捏着纸条，一手捏着那白净的宣纸，将两张纸并排拎在眼前。两张纸一般大，纸上的细碎纹路也是一样。皇甫昊眼眸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他盯着那纸条，低声喃喃：“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