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昊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这酒，你自哪里得来？”

“这个你不用管，只说这酒如何。”

林绮罗说道。她并不想告诉他酒的来历，但此时却很想听听他的想法。皇甫昊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若是要卖这个，我劝你还是罢了。”

“为何？”

林绮罗问道，嘴边却露出几分笑来。“西域进贡来的那酒，与你这个做比，”皇甫昊顿了顿，“就成了烂果劣酒。”

林绮罗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你若是将这个酒卖出去，恐怕要遭人猜忌，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皇甫昊盯着林绮罗，“你莫要笑，我这不是吓唬你。”

皇甫昊这话一说，却教林绮罗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她慢吞吞地拿了个酒杯，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葡萄美酒。“你是怎么个打算？”

皇甫昊问道。林绮罗啜了一口葡萄酒，说道：“卖，自然是要卖的，这样好的葡萄美酒，总不能砸砸手里不是？”

皇甫昊眯了眯眼，说道：“你要卖进宫里去。”

林绮罗笑着点头，心说，皇甫昊不愧是她前世的死对头，她的心思他立时便能猜到。“我当然晓得这个酒不能在市面上卖，”林绮罗缓缓地说道，“宫里那些个西域贡酒如何，我是从未尝过，不过我觉着定然是比不过我这个的，既然如此……”那当然要送进宫里去，卖个“好价钱”。她的如意酒馆要做起来，要做过归云楼，这名气一途，就是最快最便捷的法子。“你如今是我的表妹，”皇甫昊注视着林绮罗，“王玄之手里恐怕也没什么路子，你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我帮你将这酒卖进宫里去。”

林绮罗赞许地看着皇甫昊，故作惊讶地问道：“表哥竟这般聪明！你是怎么晓得我是这个打算呢？”

皇甫昊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林绮罗，说道：“我若是聪明，就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

他指的是先前还未确定林绮罗就是潇月娘之时。林绮罗却不晓得他是这个意思，她想起之前皇甫昊拿着纸条问她时，她为了骗他，硬生生地编了个姐妹情深的故事出来。“对不住。”

林绮罗诚心诚意地说道。皇甫昊将视线投向了林绮罗手边的酒壶上，问道：“你这还有什么酒？”

林绮罗拿起一只酒壶，说道：“还有一样。”

皇甫昊点头，主动地接了酒壶过去，又朝林绮罗要了一个空酒杯。林绮罗看着皇甫昊倒酒，她缓缓地说道：“这个酒，与寻常的酒不同。”

皇甫昊不置可否地颔首，放下酒壶后，见那酒水泛着淡淡的绿色，他问道：“这个又叫做什么？”

“八仙。”

林绮罗说道，“这个酒里头混了许多东西，并非单单是酒。”

“药酒？”

皇甫昊挑眉问道。林绮罗却卖了关子，笑盈盈地说道：“你吃吃看？”

皇甫昊轻笑了一记，端起酒杯嗅了嗅，这酒并无一丝药味，想来不是药酒，他慢慢地尝了一口。酒水一入口，他就尝到了极其强烈的柑橘味道，其间还带着几分苦味，而后便是寻常烈酒辛辣味，当酒落了肚子，舌头上却品出了几分梅子浅淡的酸甜来。皇甫昊平静的脸上露出讶然之色，他与林绮罗对视，说道：“这酒……极有趣。”

“有趣么？”

林绮罗忙问道。皇甫昊颔首，正色地说道：“极其有趣，你若说它是果子酒，它并非纯是果子，其中还有烈酒的味道，你若说他是烈酒，却有果子的香气，最是有趣的是，这酒竟与茶有些类似，竟还有几分回甘。”

林绮罗见皇甫昊这样说，顿时心中大定，心说妥了。先前穆先生和王玄之，以及她的少年们都尝过这个酒，只是他们都是站她这边的，自然是希望她能好，品酒后说的也都是好话。所以，她方才一时兴起，就拿了几种她的主打酒出来，就是想请皇甫昊尝尝，看看他的反应如何。因为她晓得，皇甫昊是绝不会说好话的。此时，皇甫昊说酒有趣，虽然并不是她期待的，但也比难喝之类的要好许多。“不过，这酒叫做八仙，”皇甫昊认真地说道，“本该尝到八种味道才是。”

林绮罗点头道：“那就改名呗。”

皇甫昊见林绮罗这样从善如流，不由地微笑起来，问道：“那改成什么？”

林绮罗想了想，一时间哪里想得到什么。她暗暗打算一会儿空闲了，就拿着取名的由头去直播间里观众互动一番。皇甫昊不紧不慢地说道：“红尘。”

“什么？”

林绮罗一愣。“这酒，不如叫做红尘。”

皇甫昊缓缓地说道，“此酒混杂着几种味道，不正如你我身在红尘中，尝尽世间的酸甜苦辣？”

林绮罗听了，这酒中的确有酸甜苦辣的滋味，他这样一说的确是再贴切不过，她的脸上露出了敬佩之色。“那就叫红尘。”

她点头道。皇甫昊点点头，嘴边忍不住露出笑来。两人相对坐着，慢慢地喝着“红尘”，任由酸甜苦辣轮番在口中流过。小丫鬟送了下酒菜进来，见皇甫昊和林绮罗二人很是平和地喝着酒，她便悄悄地退了出去。林绮罗将几碟下酒菜往皇甫昊面前推了推，说道：“吃吃看，沧笙的手艺最好，这些都是他做的。”

“沧笙？”

皇甫昊抬眼看向林绮罗，“是你请的厨子？”

“不是，你也见过，”林绮罗笑了笑，“当日在那酒楼里，与灿星一道的。”

“你……”皇甫昊闻言眯了眯眼，研判似地看着她，“楼下那几个店小二，都是那日所谓你的好友？”

林绮罗托着下巴嗯了一记，说道：“没错。”

“花了多少银钱？”

皇甫昊问道。“几百两。”

林绮罗随意地答道，又给皇甫昊满上酒。皇甫昊盯着林绮罗，问道：“多少银子！？”

“五百两？”

林绮罗笑道，“记不清了，约摸是这个数。”

“五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皇甫昊说道，“王玄之给了你银子？”

林绮罗笑了笑，顾自吃起下酒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