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殿处。 玲珑装着淡定的模样,等在惊鸿殿大门口,内心却心急如焚。 她双手拢在腹前,紧紧交握在一起,竭力克制自己越来越紧张焦急的情绪。 玲珑感到越来越没有把握,尽管她和安排去请人的宫女全部对了一遍,以什么借口去请,遇到质疑和盘问时该怎么应对,都一一交代清楚。 但玲珑还是不放心,因为这个宫女心志不坚,脑子不够灵光。 遇到武美人那样气势收放自如的人,被人稍稍一吓唬,很容易紧张露馅。 现下去了也有些时辰了,还没见人回来,难道请不来? 玲珑交代过那宫女,无论成不成,都得找个地方把那套庄宁宫服饰烧了。 她只能祈祷人没犯蠢,即便请武美人不成,也能按照她说的法子先处理了那套服饰。 玲珑暗自庆幸,自己又派了一人去。 以武美人先前想诬陷她偷了镯子,最后又放过她的经历去看,武美人妇人之仁,心有善意,所以后面派去的这人去请,一定稳妥的 玲珑不断找理由安抚自己,后背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京城一处闹市口,此刻十分热闹,却不是百姓人声鼎沸那种热闹。 几乎所有百姓都躲进了两边的商铺,关着门在里面听外头的刀剑缠斗声。 只听外头喊:“一个都不要放过,通通活捉!”
“不好,中计……” “砰!”
又有爆炸声传来,百姓们吓得瑟瑟发抖,随后便听到马的嘶鸣声,有什么在外面横冲直撞。 一个嘶力竭的声音响彻大街:“拦住那辆马车!”
严明带着人追赶过去,有人去事先藏好的马牵过来。 有属下焦急跑来:“大人,有五辆马车朝着四面八方跑了,追哪辆?”
“五辆?”
严明心里一沉,慢慢停下脚步。 “对,每辆一模一样,分辨不出哪辆是哪辆。”
严明狠狠咒骂一句,杨知许果然狡猾如狐,怪不得干了那么大的事直到今年才被发觉。 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早就做了安排! 他看向各个方向,问:“有没有朝武府方向去的?”
属下肯定:“有!”
严明立即点七八个人,翻身上马,随他追向武府方向。 其余人兵分四路追其他马车,以响箭为号,哪队发现罪臣,直接放箭,其他人赶过去。 剩一人去找刑部的人,通知各个城门口拦截,万万不可让出城。 宫道上。 梨花面无表情看向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的小婵。 她冷着心肠拒绝:“要你命的是你的主子,不是我,求也该回去求你主子放过你,而不是在此拦我的路。”
若不是小婵,她还有机会追那宫女的。 眼下被这一耽搁,完全追不上了。 小婵涕泪横流,可怜无助:“武主子,主子她,她待奴婢如何,您从前都是见过的。求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和奴婢去一趟吧,就去个一趟,于您无碍的,却能救奴婢一命……” 梨花嗤笑一声,无碍吗,无碍怎么会 眼神发冷,气息比往日急了几分,冷冷道:“宮规有云,不得随意打杀奴才,你先前应当和知春在掌仪司一道学过的。吴美人不敢,你回去吧,我不会去惊鸿殿。”
小婵茫然抬头,眼睛通红:“有云,云不是在天上么?武主子,奴婢、奴婢是学过宮规,可学不懂,奴婢只会洒扫做饭。”
梨花顿时无言,难怪那个玲珑轻轻松松就能上位,与小婵不争气有十二万分的关系。 既进了宫,自己就该努力立起来,而不是指望别人。 小婵又哭着道:“奴婢求求您了,这次不一样,若您不去,主子一定会打死我的,一定会的……” 她想起了什么,连忙掀起袖子:“您看看奴婢的手,还有奴婢身上,这些伤痕都是主子在宫外和宫里打的……” 梨花看了一眼,小婵十几岁如花的年纪,那袖子下藏的手臂新伤和旧伤交织在一起。 吴芳儿竟然这么苛待自己的婢女! 梨花感到愤怒又无力。 她别开眼睛不再去看,怕自己于心不忍。 小婵是吴芳儿的人,她插手不了惊鸿殿的事,否则以后有什么都会算在她头上。 梨花可怜小婵遭遇,可她不能去惊鸿殿。 明知前面有很大阴谋,因一时不忍,把自己陷入不利境地,反倒害了自己,害了自己的人,到时谁来可怜她? 她不会做这样的事,也不会承担由此导致小婵回去被罚的罪恶。 这一切的罪孽,都应该算在让小婵来利用她恻隐之心的人的头上,凭什么让她承担。 没有好人心怀愧疚,坏人心安理得的道理。 梨花趁小婵放开自己时,狠心转身离开。 小婵惊慌失措起身追来,跌跌撞撞跑到梨花面前噗通跪下,磕头哀叫:“武主子,求求您就去一趟吧,只到门口都行,奴婢做牛做马也会感念您的恩情。您若不去,奴婢,奴婢唯有死在您的面前……” 像是下定了决心。 梨花冷笑一声,眼眸布满寒芒:“以死相逼?呵,你试试,我在此看着!”
小婵顿时不知所措,见梨花还是不为所动,她不知还能做什么。 她哭着道:“对不起,武主子,奴婢也不想这样,您和知春姐姐是宫里唯一对奴婢好过的人,求求您帮我这一次,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
一边说一边磕头。 梨花心中有团火在烧:“感念我的恩情?报答我?就是如此报答的?”
柿子挑软的捏,可惜她从不是软柿子。 她压着嗓子一字一句道:“你主子要对付我,我不信你一点知觉都没有,还来求我,将自己可怜加诸于我,我可怜你,你可怜过我吗?!”
话毕,绕过小婵,再也不回头看一眼,大步朝前走去。 小婵停止磕头,神色怔然,还在喃喃:“奴婢做牛做马,做牛做马,做牛做马……” 梨花心情恶劣朝前走去,不其然看见一人。 她目光一凝,眼芒如锋:“表姐,好久不见,躲在此处看了多久?”
周玉珍心头一跳,慌忙低下头不敢直视:“我,我刚来……” 梨花瞥了她和婢女一眼,神色晦暗不明:“最好是。我还有事,就不与表姐叙话了。”
等人走后,周玉珍才放松下来,她发觉她这个表妹越来越可怕了,那眼神仿佛要杀人一样,又直通人心,看得人心慌。 身边丫头提醒她该走了,不然主殿的娘娘会不高兴。 周玉珍望了一眼远处还跪着的小婵,若有所思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