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嬷嬷和桑嬷嬷退出,李苒叫进外面的田庄管事苗忠。 苗忠是桑嬷嬷的老伴儿,这些年暗中查看将军府庄子的,就是他。 “庄头们都到齐了?”
苗忠进来,李苒看着他见了礼,直截了当问道。 “是,王爷和王妃成亲前,人就到了,这两天,各庄子的年例年货,也已经到了十七家庄子。”
苗忠垂手答话。 “年例年帐你都看过了?”
“还没看,王爷的庄子,一多半是皇上的赏赐,庄头也都是随庄子一起赏赐下来的,没有王爷的吩咐,小的查不了他们的帐。”
苗忠早就听老伴桑嬷嬷说过李苒的脾气禀性,话答的直接明了。 “嗯,那就等王爷回来,我的陪嫁庄子,你都去看过了?”
“是,都极好。请王妃示下,几家庄子里的果品蔬菜,什么时候供进府里?陈州门外那座庄子,有处温泉,搭了温泉棚子,种了些黄瓜之类的夏秋嫩菜,放不住。”
“嗯。”
李苒沉默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不直接送进来?还要请示下?”
苗忠明显一个怔神,随即垂下头,连掩饰带答话: “回王妃,现王府里采买分两处,一处是张旺他们吃饭的大厨房,说是由姚安亲自采买。 第二处是从前王爷的小厨房,由西青主理,多数时候,都是西青亲自出门采买。”
“那现在呢?”
李苒皱眉问道。 现在这府里除了她和谢泽,还有桑嬷嬷紫茄她们大几十号人呢,还有谢泽身边那些小厮长随护卫,她没问过有多少,不过肯定不少。 这些人的食材,难道都是西青亲自出门采买? “现在,王妃和王爷小厨房的东西,还是西青经手采买,别的地方,是西青身边的小厮小喜统理。”
李苒微微蹙眉。 苗忠小心的看着了她一眼,犹豫片刻,下意识的落低了声音道:“咱们府上没设帐房,还不知道银钱是怎么进出的。”
李苒轻轻吸了口气。 她知道了,她这座王府,一穷二白到……就是一无所有! 她昨天理错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先得有个帐房,然后是财务制度。 这两批人中间,有帐房先生吗? 李苒再次头疼起来,这一次,是真的疼了。 “等王爷回来吧。”
李苒看着苗忠吩咐道。 她昨天列的一二三四,这才到二,就只能刹住了,后面的三四五,也不用再往下理了,她得先跟谢泽理一理,还有钱,对了,这些人,可不是白用的,就是卖身的奴儿,那也是有工资的,叫月钱…… 桑嬷嬷还有紫茄她们的月钱,她可一次没给过! 难道她们在她身边这小半年,全是不拿钱白干的? 李苒抬手按着太阳穴。 她错了,这座王府不是家,这是公司,还是家不算小的公司,她得先有注册资金,还得有流水,有财务,有制度…… “王妃?”
苗忠看着用力按着太阳穴的李苒,心都提起来了。 “没事儿,你先退下吧,是我没想清楚,这些事都得等王爷回来,我先跟王爷理顺了。”
李苒放下手,看着苗忠温声道。 “是。”
苗忠松了口气,垂手退下。 “你的月钱怎么拿的?”
李苒坐了片刻,看着青茄问道。 “回王妃,和在城外庄子里一样,都是一两银子,在长安侯府的时候,是初二日放月钱,回回都是二奶奶打发人送过来,没用我们去关领过。”
青茄答的极详细。 她家王妃对这些家务庶务,以及人情世事,不通的地方极多,这小半年,她和桑嬷嬷等人,都已经习惯了回事尽可能的详细。 “一两是一等的月钱?”
李苒又问了句。 “城外庄子里的规矩:老夫人身边的丫头,二等拿一等的钱,一等再加一两银子,一个月是二两银子。 从前跟在老夫人身边时,我是二等,紫茄也是二等,香芹和蔓菁两个是三等。”
青茄答道。 “城外庄子里,月钱这件事,由谁统管?”
“黄嬷嬷。”
青茄这一次问一答一,也只能答一了。 “叫黄嬷嬷进来。”
李苒又想按太阳穴了。 她还是先听上一天两天的各种规矩吧,光这月钱,就够她学习领会的了。 …………………… 两天后,谢泽回到荣安王府时,李苒的听话学习教程,才刚刚过半。 听到一句王爷回来了,从上房里冲出来的李苒,冲着谢泽扑的差点吓着谢泽。 “你这是……”谢泽冲前两步,伸手抱住李苒,一句话没说完,失笑出声。 “你回来的早。”
李苒压下冲上来的眼泪。 人有了依靠,就有了脆弱,这会儿看到谢泽,她竟然涌出了满腔的委屈。 “嗯,事情顺利。你没事吧?”
谢泽仔细看着李苒的脸色。 “没事。”
李苒压下要好好诉说的冲动,都不是急事,他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奔波,比她累得多了。 “你走那天,周将军就带着安家兄弟去封丘门大营里打擂台去了。”
为了缓解她那份想要诉说的冲动,李苒说起了安家兄弟。 “嗯?”
谢泽眉梢挑起。 “周将军拿了一摞银票子,还让王翠和沈麦也拿银子去押输赢。”
李苒说到周娥押输赢,忍不住笑。 “赢了?”
谢泽看着李苒脸上的笑,也笑起来。 “赢了很多。 周将军得意极了,说她为了哄潘贵他们押安家兄弟输,每回押安家兄弟,都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的叫几声:为了给兄弟壮声势,银子算什么!”
“真是难得。”
谢泽笑道。 “赢了两天,说是从昨天下午起,人家就不肯押安家兄弟输了。 昨天前天,周娥和安家兄弟都回来得很晚,说是和潘贵他们一起喝酒去了。 头一天,安家小王喝醉了,第二天被他大哥罚跪醒酒,说是这会儿还不是能喝醉酒的时候。”
李苒看着谢泽。 “是你不让他们先透露他们姓安这件事的?”
“嗯,这也是太子的意思,一个安字,过于响亮,一旦暴露,不过一两个月,就能传遍天下,这道奇兵,就失了先手了。 对安家兄弟来说,隐去安字,先立战功,在军中更能服众,以后统帅大军,不留让人闲话的余地。 他们兄弟五个都极出色,姓不姓安,都是难得的将帅之才。”
谢泽解释的仔细而耐心。看着李苒,又问了句:“周娥没喝醉过吧?”
“没有,她说她从来没喝醉过。”
李苒笑道。 “不是从来没喝醉过,是有事的时候,从来不会多喝。 这会儿,她怕喝醉了,说漏了安家兄弟的身份。 周娥是个让人放心的良将。 安孝沉罚跪小五,大约也是因为这个,醉酒之下,无话不说。”
谢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