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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张小明就这样在平淡,追求不平淡,最终归于平淡中度过了初中三年。中考后,我们都毫不意外地落榜重点高中。我们的父母都觉得自己在一定的圈子里是有头有脸的人,儿子如果不上重点高中有损颜面,所以拼了命地托关系,在人前卑躬屈膝把我们弄进了市重点高中。由于我们父母托的是相同的关系,也是一起办的入学手续,便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同一个 班。
对于我和张小明来说,上初中和上高中是没有本质区别的,不过是从一个学校搬到另一个学校而已。 那年冬天,李阳开始在校园中流行。走在校园中,时不时有人从旁边窜出来,叽里咕噜的说几句据说是英语的东西,说完后迅速消失,据说这是在锻炼不怕丢人的勇气。对于这些人,我从心底是很佩服的,因为凡夫俗子们都在努力想着如何不丢人时,他们已经另辟蹊径,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他们的这种勇气是我一直向往,却从未拥有过的。 张小明对这种行为很佩服,觉得这样既学了英语,又锻炼了自己,便加入了疯狂英语的行列。不过张小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在校园中乱窜,只是一到下课,就手捧一本《疯狂英语》,先看上一会,再推开教室窗户,冒着凛冽的寒风,大声读一句,超过两句他也记不住。然后关上窗户,重复上述动作。这样持续了大概一星期,直到那天感冒了也不肯停,第二天便顺利进驻医院。 放学后,我去医院看张小明。跟他同房的也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头上缠着绷带,双目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手中还捧着一本《疯狂英语》,口中还在喋喋不休的念着零乱的单词。听护士说,这孩子疯狂英语学疯狂了,晚上在回家的路上误闯工地,被一块砖头砸中脑袋,幸得抢救及时,已无生命危险。 听完护士的话,张小明很深情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多可怜的孩子。 这件事让我对张小明有了新的认识,我觉得他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就好像一个乞丐,自己饿到马上就不行了,但是看到旁边另一个乞丐三天没吃饭了,还是忍不住觉得他可怜。 出院后,张小明绝口不再提疯狂英语的事情,那本书也在某个寒冬的晚上让我们上厕所时点燃扔进粪坑取暖用了用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越来越寒冷,我们上厕所取暖用的纸也越来越多,基本上能烧的书都烧光了。在这寒冬里,一些同学向我们伸出了援手,送来了温暖,把各科练习本纷纷捐给我们,然后以此为由不交作业,还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和张小明身上。导致老师们看我和张小明的眼神都不一样。 南方的冬天似乎比北方更难过,教室里冻得让人实在受不了,我跟张小明一到下课就跑到教室外面去避寒。因为根据生物学所学知识,人在运动时能将体内的脂肪转化成热量。于是一到下课铃声响,大伙就会看到我跟张小明从急匆匆地跑出教室,上课铃声响后五分钟,又会看到我跟张小明从慢悠悠地从外面走回来。 这天,我们如平时一样在外面避寒,当经过一个公布栏时,看见上面又一张很大的海报。内容写得很煽情: 你想让自己多才多艺吗?你想让自己青春无悔吗?你想让自己生活多姿多彩吗?......请加入我们----红颜青春剧社。 通常我们对这些社团都是不感兴趣的,所以都没把它当回事。 只有他妈傻瓜才参加这种社团。张小明看完之后还不忘评论一番。 我对张小明的看法很有看法:你不参加的话人家也没强迫你参加,何必问候人家妈。 我们回到教室时,发现大伙都在讨论那个剧社的事,听他们说那个剧社正准备排演《罗密欧与朱丽叶》,朱丽叶的人选已定,为隔壁班上那个让张小明垂涎已久的女生,罗密欧的人选正在招募中。于是,当天下午,张小明欣然前往剧社报名。很显然,张小明是个健忘的人。 在张小明加入剧社一星期后,我也加入了一个校园文学社。因为张小明加入剧社后课余时间大多去排练了,让我变得形单影只,况且,张小明都加入了社团,如果我不加入的话面子上过不去。 加入文学社的当天下午,我开始为笔名大伤脑筋。在想了一下午却无所获后,我决定晚上找张小明来帮忙。刚开始张小明不肯来,因为此时他正在为争取扮演罗密欧而四处游说,当我提出鸡腿加饮料为酬劳时,张小明毫不犹豫的答应。蛮子 晚上,张小明如约到我加来。为了加速蛮子脑子的周转,我特地把鸡腿跟饮料放在显眼的地方。张小明看着鸡腿跟啤酒,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运动。 张小明问我:你是想走古典路线还是流行路线? 古典路线怎么讲?流行路线又怎么说?我不解地问。 张小明说:古典路线的话可以取李甫或者杜白,流行路线的话可以取韩敬民或郭寒。 这个建议被我直接拒绝:你能不能有点创意?这种姓名杂交的方式也太老土了。 那就叫韩宝贝或郭安妮。 这不还是姓名杂交?我愤怒的地质问张小明。 张小明一本正经地说:不是啊!你没发现除了姓名杂交,连性别也杂交了吗? 我狠狠地白了张小明一眼,说:你再不认真点,我把鸡腿拿去喂狗了。 于是张小明给了第三个建议:村上夏树。 这次我已经很愤怒了。取这个名,知道的人只当它是我的笔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村上春树的兄弟。这可是关 系到民族气节的大事。于是,我将张小明给轰了出去,出去之前张小明不忘把鸡腿跟饮料拿走。 张小明走后我又想了很久,但最终也没想到别张小明建议要好的,最后在无奈之中,我按张小明的意见,取笔名杜白,杜甫的杜,李白的白。 取完笔名后,我顿时觉得文思泉涌,立马做了一首诗: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上茅房。 张小明当初是带着扮演罗密欧的心愿加入剧社的,为此还游说了很久,但最终没能遂愿,他只是扮演了罗密欧身边的仆人,对于这件事张小明一直耿耿于怀:他认为,以他的才华与容貌,那是扮演罗密欧的不二人选。 在高二文理分科那段时间,很多人都多情地觉得应该搞个什么晚会来追悼一下,于是几乎每天都有班级请张小明他们剧社去演出。每次演出结束,张小明都觉得很痛心,因为每演出一次他就要看自己的朱丽叶跟别人恩爱一次。为此,张小明多次怂恿我去把演出中罗密欧喝的用来当毒药的矿泉水换成真的毒药,出于对法律的敬畏我没敢这么做。 我加入的那个文学社要求成员每星期交一篇作品,由文学社组织一帮人进行评判,如果被评判为好文章则向校刊推荐。评判的内容包括作品的优劣及体裁。作品优劣的评判标准是评委们能看懂的程度,如果大伙都能看懂的话,这种作品肯定要被扔进垃圾篓里;如果看完了没有一个人懂到底写了些什么,这样的作品一定要向校刊推荐。判定体裁的标准则相对要明确一些:有时间,有地点的是记叙文;有时间,有地点,又有情节的是小说;对事实发牢骚的是议论文;感情泛滥,也就是多处用到“啊”“呀”的是抒情散文;没两个字就分段的是诗歌;剩下那些谁也说不出是什么的统统归类为杂文。在向校刊推荐的文章中有一篇我写的被归为散文的作品,据说这篇文章在定体裁时意见发生了分歧,有人认为是散文,有人认为是杂文,当大伙为此争得不可开交时,有个评委站了起来。 人家形散而神不散就叫散文了,这篇文章形神都散了凭什么不叫散文? 此言一出,全场哑然,于是我写了一篇散文,而事实上我的初衷是写篇记叙文。 在向校刊推荐的作品中还有一首诗歌,全文如下: 人生 戏。 其中人生为题,戏为内容。当时评委都觉得眼熟,可谁也说不出具体在哪里见过,问别人的话又怕被笑话孤陋寡闻,便一致认为那是首好诗歌,向校刊推荐,并成功发表。这是我们文学社在校刊上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可喜可贺。正当大家欢欣鼓舞时,有人交来了北岛的原作: 生活 网。 评委们顿感尴尬,更令他们感到尴尬的是在接下来的一星期时间里,文学社收到数篇类似的文章,例如: 女人 花。 爱情 债。 ...... 文学社推荐的第二篇在校刊上发表的,也是最后一篇在校刊上发表的文章是一篇题为《八岁,三十八岁》的杂文,文章深刻地对八岁与三十八岁进行了对比,这篇文章后来被人检举为抄袭之作,原文为《十岁,四十岁》,这篇文章除了将原文中的十岁改为八岁,四十岁改为三十八岁之外,其他的一字不差。这件事在校园里引起了很大的争议,校刊编辑们为了掩饰自己见识不广,采纳了剽窃作品,同时也为了转移大家的视线,特地在校刊上发表严正声明,对我们文学社提出严正批评。不久后,校刊又给我们发来了一纸取缔令,就这样,我们文学社草草解散。 此时,张小明加入的剧社也已奄奄一息,但还在作垂死挣扎,于是张小明继续痛苦着,直到剧社也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