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黑,田家营就陷入了沉寂。今夜不冷不热,适合睡觉。可却有人睡不着。魏莱娣回家后,就钻进被子里,瑟瑟发抖,晚饭也没吃,只一个劲地拉着男人和孩子说话。当然,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听起来像交代遗言。被自家男人骂了一通,她就委屈地躲在被子里。夜晚分明不热,她却浑身直冒汗,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牙齿也咬得咯咯响,吵得他男人心烦意乱,恨不得给她踢下床。男人才睡着,魏莱娣就把他摇醒,“大贵,大贵,你可听到了什么声音?”
田大贵不耐烦道:“听到了你鬼叫的声音!”
“鬼、鬼叫……”魏莱娣似乎只听到最后几个字,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后半夜,外头刮起了大风。风摇得树叶沙沙沙地响。“啊!来了来了!”
魏来娣尖叫出声,“大贵,大贵,我要死了……我死后,你再重新找一个,但别找狗蛋娘那样蛮横的,我怕她待咱家毛毛和绵绵不好。后事也别操办了,花钱,把那钱留着,没准新媳妇还要彩礼、新衣服什么的……”田大贵紧咬着牙,好几次想扇这女人耳光,可听到她句句为自己着想,便有些心软了。“睡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还好着呢。”
“不、不,一点也不好,我被诅咒了。”
“你特娘的一整天都在神神叨叨什么!”
田大贵吼道。“我被诅咒了。”
魏来娣带着哭腔说,“那灾星亲口说的,她说她那只眼睛看见了,黑白无常会在半夜三更来割我的舌头,大贵……现在几时了?”
“你说什么?”
田大贵一下子坐起身来,“你说,那灾星看见的?”
“嗯,她亲口说的,大贵,我怕……呜呜……”魏莱娣扑到自家男人怀里哭了起来。两口子一直睁着大眼睛,在床上坐到天明。魏来娣撑不住,闭了会儿眼。听到鸡叫,顿时一激灵,从床上滚了下去。“我死了?大贵,我死了?”
“没死,好着呢。”
田大贵捏了捏肿胀的眉心,“黑白无常没来,你的舌头也好着。行了,别胡思乱想了,我睡会儿。”
说着,男人躺到床上,很快睡着了。昨夜他也担心那灾星说的会实现,现在总算是放心了。田家营地处偏僻,村民对外界的了解,多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口口相传,许多事就染上了神秘之色。绝大部分深信不疑,时月便是利用这一点,恐吓的魏来娣。魏来娣神经一直紧绷着,时月倒是一夜好眠。“遭了!”
时月突然坐起身。钱氏吓得猛地一抖,问她:“怎么了?”
“奶奶,我昨晚忘记给你熬药了。”
时月懊悔地爬下床。给钱氏换了干爽的尿戒子,就往灶棚去。古家人都下地了,包括七岁的古银宝也去了。时月烧了火,把昨晚泡的药放在小灶上,煮了起来。熬药少说也要半个时辰起步,这期间,时月左顾右盼,看到昨日自己摘来的野橘子还放在灶上,便去拿了一个剥开。一入嘴,五官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