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四丫把碗片丢在墙角,蹿进厨房拎起提篮一溜烟跑了。时月就追。好不容易才逮到她,“堂姐,我几时坑过你?”
“你何时不坑我?上回,你摔了个陶罐,非说是我摔的,害我被二婶阴阳怪气地说了好几天。”
时月:……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尴尬一笑,“嘿嘿,以前不懂事,堂姐莫与我计较。”
古四丫瞪了她一眼,转身要走。时月急忙一把抓住她,“堂姐,我真的需要你帮忙。”
时月眉头一皱,可怜巴巴地看着古四丫。古四丫犹豫了好一会儿,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好吧好吧,去哪?”
“跟我来!”
时月拉着古五丫回家,把篮子丢在院中,又在院中找到个破烂的篾萝,前些年拿来装粪的。以前,古五丫非常嫌弃这种脏东西,所以,时月毫无顾虑地抓起篾萝时,古四丫“咦”了一声。见时月往村子中去,她更奇怪了,“五丫,你到底要干嘛去?”
“报仇。”
“啥、啥玩意?报仇?找大贵媳妇?”
古四丫顿住了脚。虽说她扛菜刀追人,可那是在自己家,且对方不讲理,所以她才理直气壮。现在事情都过了……“不是大贵媳妇。”
时月道。四丫更懵了。……田家营有两棵大树,一棵是樟树,在村东头,据说活了三百年。枝干粗壮,伸向四面八方,稠密的树叶绿得发亮,蓬蓬勃勃。樟树有一种特殊的香气,不会招虫,且叶子四季常青。大家都爱在这树下唠嗑,渐渐地,这里就成了田家营的情报站。而另一颗大树,是青冈树,在村北。其树形雄伟、浓荫如盖,在秋季,会结出青冈子,一个个像陀螺似的,可以丢着玩,也可穿根竹签车着玩。也可以吃,不过田家营的人似乎不知道,没人弄来吃过。这里,是孩童圣地。此时,古金宝正站在青冈树下,望着挂在树上的田毛毛。田毛毛是魏来娣的儿子,十三岁。他正咧着嘴看着古金宝,“金宝,你家那个灾星当真跟男人睡觉了?”
“什么?”
“你不知道?”
田毛毛笑了,“我听说,你家灾星是陪男人睡觉,才换得钱给你奶奶瞧病的。”
“没有的事,那钱是我姨奶给的。”
古金宝回答。“姨奶?就是山脚下那个怪女人?呵,哈哈哈!那个怪女人都穷得吃不上饭了,能有钱给你奶奶瞧病?请大夫上门,两回,少说得花三四两银子——你见过银子吗?”
古金宝刚想摇头,随即想到,刚才钱氏给周氏拿的半两碎银,便点了点头,“当然见过。”
“那你知道三四两银子有多少吗?这么说吧,你家,一年到头都挣不到这么多钱。那怪女人一个人,怎可能有这么多钱?”
“她卖草药,赚钱。”
古金宝对孙婆婆不熟,没感情,辩解也没什么力度。“就算真的有,那么抠门的人,能舍得给你家这么多钱?”
田毛毛说着,手一用力,踩在一根树干上,坐了下来,晃荡着双腿。孙婆婆,除了怪,在村里还有个传言,就是抠门。因为她认得草药,村里人有小病小灾会去她那里求药。有的人能求到,但有的人,就算给钱她也舍不得给一颗药。渐渐地,就有了抠门的名声。当然,无人知道,孙婆婆不给药,并非是抠门,只是单纯地看对方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