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体会,不到一年,跪了四次公堂?“明镜高悬”四个大字,沈洛闭上眼,都能想象出它们的样子!这是流年不利,还是小人作祟?阮大志倒是长进了,人家以前是站着,现在搬了椅子,坐知府下首。早知道卖个屁股就这么大的好处,当初平阳公主来的时候,就不该把这机会让给渣男!不知道现在去卖,还来不来得及?算了,咱是有道德,有操守的人,是品格高尚的女人,不能做这么没有底线的事,哼!“堂下所跪之人,沈氏,你可知罪啊?”
伍德看了看阮大志的状纸,用词之严重,便是把沈洛挫骨扬灰也不为过啊。“回知府大人,民女不知所犯何罪,还请大人明示!”
沈洛老老实实的行礼,规规矩矩的回答。缩在地上,显得娇小又无助,声音更是柔弱得让人心生怜悯。外面那么多百姓围观着呢,虽然基本没什么用,但她现在的状况,也只能追求民意的支持了。好在之前她没事施个粥,赠个药,在庸城百姓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尤其那座免费的道馆修起来,很多无处安家的流浪者,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城中好心人,拜完神像后,留下的供果,也都分给了这些穷人。他们能活得比以前好,还是记着沈洛的恩情的。一听说沈洛又成了被告,他们自发的争相奔走,喊来了许多人,把知府公堂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也算是给沈洛声援了。伍德眼皮子都没抬,他早就知道沈洛不会认罪,这女人就没有认罪的时候。“那么还请原告,阮探花说一下,你所告何事吧!”
以为阮大志听了这话,多少也会站起来,没想到人家稳如泰山:“来人,带证人!”
他高声喝道,那气派,仿佛他才是这场审判的主审官。伍德面不改色,却磨了磨后槽牙。作为皇帝御前金甲卫的四人也是无奈,他们高贵如斯,哪里干过这种杂活?硬是冷着脸,拨开人群,把所谓的人证放了进来。这名人证,沈洛连见都没见过,长得尖嘴猴腮的,这么有个人特色,她却没一任何印象。可人家却好像跟她很熟,往那儿一跪,就拿手指着她:“就是她,指使歹人踩死了阮老夫人!”
“沈氏,你还有何狡辩的?”
阮大志噌一下站了起来,不等沈洛回答,抓了一旁的令箭丢地上:“来啊,大刑伺候!”
啥玩意儿就大刑伺候?你当门外站的这么些人都是傻子吗?阮大志吼得热烈,可整个公堂都冷了下来。一旁的衙役有些懵,盯着伍德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有所行动。门外的群众更是傻了眼,这个过程有些眼熟,可是又感觉哪里不对,说不上来。沈洛抬眼看了看双手交握,一言不发的伍德,她知道,该她表演了。“你凭什么对我用刑?”
她也站了起来,昂着头,毫不畏惧:“阮大志,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原告,还是大老爷?”
看着阮大志竖着眉毛要开口,沈洛提高了声音打断:“是原告,你就该老老实实呆在你原告的位置上,你丢个什么令箭,发什么号令?真当自己是青天大老爷了?青天大老爷也不是你这样审案啊!咱们这些老百姓,看过话本都知道,这审案怎么也得先陈述案情,再呈人证物证,被告申述,只有在证据确凿,被告死不认罪的情况下,才会酌情用刑。怎么到探花郎这里,随便来了个人,随口那么一说,便要对我这样的良民用刑,还是大刑?”
沈洛微微一笑,望向伍德:“知府大人,您说小民说得可对啊?”
“嗯……”伍德慢悠悠的捏起惊堂木,随手敲了敲,让堂外议论的人群安静下来:“探花郎请坐!”
伍德是个老狐狸,怎么会顺着沈洛的话,明面上得罪阮大志呢?但这判案,最后是落的他庸城知府的公章,他得负责。阮大志已经没诚意娶他女儿,这个女婿也傍不上,那就不是自己人。不是自己人,想让他伍德帮忙,不拿出点儿好处,探花郎的面子也不管用。他伍德官虽小,背靠的也是整个伍家。你今日是探花郎,风光无限,明天是不是还能如此,谁又知道?如今连个官职都没有,就敢如此目中无人,也不用盼着他日飞黄腾达了,能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本官明白探花郎为祖母申冤的急切,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为官者,当按章办事。探花郎刚刚入仕,可能还不熟悉,稍安勿躁,本官定当秉公办理!”
简单两句话,委婉的告知了阮大志,你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伍德官虽小,那也是在庸城土皇帝般的存在,能如此委婉的说话,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可阮大志却不买账,年轻人,在底层受压迫那么久,突然一下得势,自然嚣张。他瞪了伍德一眼,不情不愿的坐下,随后悠悠开口:“本探花郎可是手握圣旨,有协助判案之权,还请伍大人不要忘记!”
“当然,当然!”
伍德脸上堆着笑,眼底却闪过一丝狠厉。“沈氏,你对证人的证词,有何疑议?”
“回知府大人!”
沈洛又乖乖巧巧的跪下,给足了伍德尊敬:“此人所言,是我指使歹人,踩死了吴氏,我想问证人,我什么时候指使的,指使的谁,他又是从何得知的?”
“嗯!问得有理!”
伍德转向瘦猴子,问道:“证人,如实回答这些问题,若有作假,当知作假证致人受冤者,当以所指认之罪论之。”
你害人受了什么罪,便要承受同样的罪。瘦猴子一听,慌了,阮大志并没有教他那么多啊。“我……这都是我亲眼看见的,当日人那么多,许多人都看见了!”
他机灵吧?瘦猴子看向阮大志,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眼神,心中得意极了。果然,接下来,阮大志又拉了一堆人上来,其中就有当天在文华馆门口打小人的那些婆子。众口铄金,他便是要用人海战术,用口水坐实沈洛杀人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