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会议室里的人,竟然是孙市首。孙市首亲自督办普通的文物走私案?是这件文物比较特殊?倒是也不稀奇,上次他还亲见孙市首参与了医院的事务。覃飞大脑里有信息飞速闪过,尚且没有定论,便见孙市首对着自己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覃飞忙走过去,点了点头,笑道,“孙市首,没想到在这遇到您。”
“不过公安局的同志可能弄错了,我一向遵纪守法,真没碰过国家文物。”
孙市首被覃飞带了些油滑的笑给逗乐了,“以这种方式请你过来,有些对不住了。”
“但这算是对你最大的保护。”
覃飞一听,这里面好像有什么猫腻,好像是自己虚惊了一场。他不再说话,径自坐到了孙市首的对面。等外面的人进来,送了两杯水,再出去将门关好。孙市首才开口道,“八个月前,虎城博物馆的文物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的案件,你应该有所耳闻。”
那新闻轰动了全国,覃飞自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便点了点头。“盗窃手法熟稔,与十二年前的叶城文物失窃案如出一辙。”
孙市首的眉头皱起来,“可叶城的失窃案直到现在还未破获。”
覃飞想,这一个是叶城的,一个是虎城的,就算离得不远,也轮不到渝城市首犯愁啊。孙市首大概是看出了覃飞的疑惑,“盗窃案不好侦破,就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一个月前,有线人报。”
“虎城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太宗古玉,曾在渝城出现。”
“渝城向来被誉为古玩集散地,这件事势必受到重视,联合排查发现,那一批失窃文物,很有可能都会通过渝城的地下交易转移、完成、变现。”
“若是不能及时截住这个源头,那一批文物便会不知去向,就是无法衡量的损失。”
有信息在覃飞的大脑里闪过,他恍然大悟,“所以您突然出现在仁安医院,并不是偶然?”
洁身自好的孙市首,会跟随银行行长一起到医院找覃飞为自己父亲鉴定菩提手串,听上去并不是那样合情合理。唯一的解释便是,孙市首那次就是冲着自己去的。孙市首先抬手做了个“停”的动作,“我绝非恶意,也并没有强迫的意思,不过是偶然在新闻里见过你。”
“你眼力好,不会为了利益迷失底线,又不会像卓晨光那样乍眼,是我的最佳人选,我承认自己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但是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
“你若是愿意帮我,就等于协助破获了一起要案,该有的功劳不能少了你的,如果你选择袖手旁观,是人之常情,我也不会怪你。”
“毕竟,我做的这一切,与我自己想要政绩有关,谁都谈不上情操高尚。”
“简而言之,我希望你能够找机会寻找到地下交易的线索,然后做我的卧底。”
这一切便都说的通了,孙市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短时间内就有过三次交集,且每次都主动向自己示好。惊讶,覃飞是有的。可又因为孙市首的坦诚,而丝毫没有反感。孙市首见覃飞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便将两只手摊开道,“我现在掌握了一些情报。”
“说是就在近两天,渝城会有一次地下文物拍卖大会。”
“虎城博物馆失窃之后,各方面都盘查的非常严格,现在能保证的是这些文物尚且未出北区。”
“他们必定急于脱手,这种地下拍卖会组织起来很难,流程也复杂,据我推断,这次一定会夹杂这批物件。”
说到这,孙市首攥了攥放在桌子上的拳头。眉头也隆的更紧,“但是这种地下拍卖,会做的非常严谨,一般不是他们知根知底的人很难进入,时间和地点也随时可能变换。”
“可谓狡兔三窟,这也是我千方百计找到你的原因。”
“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利用你现有的资源和身份进去。”
覃飞虽然出圈不久,但并不是这行的生手,孙市首所言,他是能理解的。禁不住有些好奇,自然也带了些试探的成分,“在渝城,会组织这类拍卖的,孙市首可是已经有了嫌疑对象?”
这由不得覃飞不多想。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如果这嫌疑对象和龙湖堂有关,就由不得他不投鼠忌器。毕竟,龙湖堂在古玩行涉猎过广,而他,不管是自愿的也好,被迫的也罢,总之现在是和龙湖堂脱不了干系的。听了这个问题,孙市首顿了两秒钟,定定地看着覃飞。覃飞也丝毫没有退缩,静静地回视着孙市首。此刻,覃飞觉得自己与孙市首该是平等的。孙市首哑然失笑,“虽然这是机密,可透漏些信息给你也无妨,因为据我所知,你同楚家关系并不是十分友好。”
孙市首做任何决定,当然不会是无的放矢,他锁定覃飞之时,不可能对覃飞一无所知。覃飞心里思忖道,那就是说,此次地下拍卖与楚家有关?这倒是不难理解。据说楚家并不是什么根基深厚的家族。还是在楚鸿章爷爷那辈,突然崛起的,没有点非常手段,绝对给不了西山灵光社这样的背景给楚鸿章的。覃飞的心里算是稍稍有了底,只是,他现在把自己定位在普通黎民百姓那个层面,每天为的是生计奔波。还没有完全做好去淌这趟浑水的心里准备。孙市首也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见谈话进入了瓶颈阶段。便主动开口道,“今天的见面太唐突了,是因为时间紧迫,还望你见谅。”
“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如果同意,我万分感激,如果不同意,也不妨碍咱们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今天我就不多留你,不管结果如何,忙过这段,我找机会请你吃饭,以表歉意。”
市首就是市首,覃飞不得不承认,孙市首进退有度,拿捏的刚刚好。覃飞对这种圆滑和套路并不排斥,毕竟,人所在的社会里,绝对只有黑白两条路要走。他只觉得,自己今后要学的东西还太多。不过,此刻的覃飞确实还没做好选择,就顺着孙市首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孙市首点了点头,站起来跟覃飞郑重其事地握了握手。覃飞出了古兰派出所的大门,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看见从派出所的侧门,走出了个人影。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引起覃飞注意的是,那一片匆匆离去的皮衣一角,让他有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