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姐，你手里拿的什么？”

覃飞上去打了个招呼。“给覃叔叔炖的鸡汤。”

韩小雅回道，然后娇嗔着：“这儿子啊，就是心粗，你天天给叔叔买的东西虽然金贵，可不是家里做出来的东西，还是差着火候。”

韩小雅的话里呀，是一半埋怨一半开玩笑，覃飞却是往心里去的。这事怪他了。他最近总是觉得刘玉玲看自己的眼神中是欲言又止。覃飞一直以为是因为大伯家的事闹得。今天经韩小雅这么一提醒，覃飞才一下子醒悟过来，那是刘玉玲的不安。华夏民族的传统思想，有了房子才是家，尤其是上了年龄的人，更会这么想。如今覃家老宅不在自己手里了，覃若海两口子的根据地就只有医院了。刘玉玲就是想给覃若海做点吃的，她也没地方去啊。覃飞心里这个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些想法描述起来很复杂，可不过是覃飞大脑中的转瞬之间。覃飞不想让韩小雅看出来自己的心里变化，就笑道：“我爸妈有小雅姐这样的儿媳妇，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每次覃飞这样开玩笑的时候，韩小雅的脸上都是娇羞的。这次倒是啐了一口，娇嗔道：“我可不是得侍候好叔叔阿姨，也才好让你有时间跟人家花前月下搂搂抱抱。”

听着这话里有话，覃飞就摸了摸后脑勺。他和别人花前月下，搂搂抱抱？覃飞最近跟女生走的近，就是在郑丁住院的地方了。肖奇在他怀里哭过一次。覃飞心里就有些纳闷，这事怎么能传到仁安医院来呢？不过很快就想通了，韩小雅是护士专业，她的熟人和同学定然也都是护士，信息间互通有无就正常了。覃飞忙嘱咐道：“小雅姐，肖奇是被吓着了才抱着我哭的，你别跟我爸妈提这个茬。”

覃飞是怕刘玉玲知道有警察替自己挨了一刀担惊受怕。韩小雅听见覃飞解释的认真，便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叔叔阿姨着急的。”

说完，韩小雅往病房里走，覃飞继续往外走。现在覃飞要做的事情太多，他在医院楼下抽了颗烟捋了捋，还是决定先去看郑丁。郑丁的病房在二楼。覃飞到的时候，就见整个二楼都站满了警察，队伍以三十秒一个的速度向前走，好似在进行什么活动。他往里走了几步，看见了肖奇。肖奇也看见覃飞了。两个人对了个眼神，肖奇就明白覃飞的意思了，她便对覃飞招了招手。待覃飞走的近了，肖奇才压低了声音：“郑丁的情况不是很好，医生昨晚下的定论，大概率一辈子都是植物人，局里给郑丁组织的募捐，整个渝城市的警察都会来，这会已经走了一大波了。”

覃飞就沉默了。他想了片刻，对着肖奇点了点头，就到队伍的最后面去了。覃飞捐了一百万。不是他要装土豪大款，是他心中始终有一份惭愧。捐钱的地方，就在病房的门外。覃飞和工作人员交涉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哭声。覃飞捐的数额巨大，他本身又不是警察，手续就麻烦些。那工作人员见覃飞一直往里看，便说了句：“郑丁母亲在里面，郑丁是他母亲一个人拉扯起来的，好不容易盼子成了龙，哪成想人就这么废了，他母亲昨晚到的，已经闹了一个晚上了。”

“哎。”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可以理解，市里的大佬在这陪了一整个晚上了。”

覃飞听说郑丁的母亲和市里的大佬都在里面，他便是不方便进去了，办完了手续，他直接就下楼了。可是他没直接走，而是站在医院外面的吸烟处点着了一颗烟。他一定要亲自找到那几个大花脑袋的背后之人，给郑丁报仇。正想着，覃飞感觉有人拍他的肩膀。覃飞一回头，就看见了孙市首。不过是片刻的错愕，覃飞就想明白了，那陪了郑丁母亲一整晚的人，是孙市首。“你好。”

覃飞一惊，说出的话是客套了。孙市首笑了笑，然后用右手的食中二指夹了张卡递到了覃飞面前：“这一百万，组织上不会收，你拿回去。”

覃飞没接：“是我个人对郑警官的敬意。”

“用不着。”

孙市首说的斩钉截铁，说完直接将卡塞到了覃飞手里：“我知道你的心里。”

孙市首说着，也掏出了一颗烟点上，吸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人民公仆为人民，你当这是句假大空的官话？”

“身为一个警察，职责就是在危难之中挺身而出保护百姓的。”

“郑丁治疗的钱，组织上是负责的，不过是郑丁妈坚持给儿子用进口药，这不符合相关规定。”

“可是老人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就是为了给儿子用她认为最好的药，组织上也得体谅刚接到消息的为人父母的心，才组织了这次捐赠。”

“今天是所有的警察成员，接下来会将所有职能部门都发动起来。算是安慰郑丁母亲的。”

“你不用多想，组织不会放任郑丁不管的。”

孙市首这一番话倒是真的说到覃飞心里去了，覃飞没再坚持。孙市首再吸了一口烟，转头看着覃飞：“你也别去跟郑丁母亲多说，这件事就是郑丁出警遇袭，说多了就复杂了。”

孙市首的这番话，覃飞是能理解的，职责和规定，这是组织上的纪律，但是普通人，尤其是作为受害人家属的郑丁母亲，怕是一时间钻死牛角尖，想偏了这件事。覃飞便点头应下了。两个人再聊了会，覃飞才离开了医院。覃飞直接去看了房子。他有了买房想法之后，就已经托了中介的人在看了，所以看房倒也不算唐突，中介的李玉早就给他准备了几个选择。覃飞原本是打算买个两居室的，但是今天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定了个四居室的。渝城的房价还算公道，覃飞又买的痛快，还是全款，一百二十平，一百二十万就下来了。当天下午，覃飞就和房主一起去做了更名过户。覃飞忽然就成了有房一族。可他心里却是高兴不起来。出了房产局，覃飞准备打车回医院，把这一套手续都交给刘玉玲，也好让母亲心里踏实。他刚抬起手，就见前面有个光头闪过，让覃飞更加振奋的是，那颗光头上，有似曾相识的红绿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