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食街跟青瓦街差不多,都是建国前留下的老房子。狭窄的街道上铺着青石板路面,两旁是土起瓦盖的斜顶老房子,屋檐下搭着篷子,桌子一半在外面,一半在屋里。有烧烤摊、包子铺、面馆、小炒、饭馆等等。远远看去就能见长街里挂着的灯笼招牌,到处青烟袅袅,带着浓烈的油烟,还有诱人的香气。这是典型的路边摊,市井味儿十足。不少的年轻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划拳,抽烟吃肉,聊着跟姑娘的暧昧。沈千三带着陈淑亭到了一家烧烤摊前。“两位,吃点什么?”
老板是个老头,一边翻动手里的烧烤,一边笑呵呵的问道。“烤两个鸡腿、二十串羊肉串、十个烤生蚝、十串脆骨、十串五花肉、两串韭菜、两串烤尖椒、一个茄子、再来一碗大骨汤!”
沈千三看着菜架上的菜,一口气点了许多。两年前,他曾带陈淑亭来这里吃过烧烤,他记得她曾经说过,“烤鸡腿好好吃!”
当时两人吃一个鸡腿,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格外的香甜。还有烤韭菜,陈淑亭也夸赞好吃,比炒鸡蛋还好吃。还有脆骨,烤了之后,咬一口嘎嘣脆,特别有嚼劲。还有烤五花肉,薄薄的肉片儿烤的金黄酥脆,裹一片生菜叶子,香而不腻。听着沈千三点的那些菜,陈淑亭一阵恍惚。她也记起了两年前的那个晚上,他曾经带自己来过这里。他点的菜,和两年前点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分量增加了。最边上一张桌子,还没有人坐。沈千三记得两年前,他们也是坐在那里的,“我们,坐那里吧!”
牵着陈淑亭的手,朝那张桌子走去。落座时,沈千三才恋恋不舍的松手,在陈淑亭的对面坐下后,他拿开放在桌子中间的筷子筒,将黑色袋子放了上来。“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沈千三斟酌的说道:“但我真的得到一笔钱,不仅可以还清高利贷,还能……”“算了吧!”
陈淑亭打断他的话,“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有意思吗?”
根本不相信他的话。沈千三没再多说什么,打开黑色袋子的拉链,微微拉开袋子看,露出里面一整墩蓝票票。“啊!”
陈淑亭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袋子里真真切切的装着厚厚一墩的百元大钞,根本假不了。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几万肯定有!“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片刻后,陈淑亭回过神来,不仅没有露出欢喜,反而冷冷的问道。几个小时,就搞来几万块钱,除非又是去借高利贷。她是真不想过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更不想欠任何人一分钱,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安稳的日子。沈千三平静的道:“我赚的!”
“呵呵……”陈淑亭只是笑了笑,沈千三就是说他去借的高利贷,或者他捡的、偷的、抢的……她都信!可是……说是他赚的,她一个字也不信!做什么,能这么短的时间赚几万块钱?要是钱有这么好赚,那所有人都奔小康发财了!沈千三无奈的道:“老婆,我知道怎么说,你可能都不会信,但这一次我真的没有骗你,这十万块钱,真的是我赚……”“什么?”
陈淑亭惊呼,“你说是十万块!”
原以为就几万块,没想到是整整十万块!沈千三点头:“没错,是十万块!”
说完赶紧解释道:“老婆,我真的没有骗你,这十万块就是我赚的!你要是不信的话,明天我带你去见汪老板,这笔钱就是他给我的报酬!”
陈淑亭有点懵。现金就摆在面前,沈千三又说得有板有眼的,连从谁那里赚来的钱都说了,还敢带她去见面。似乎…不是在说谎啊!“哪个汪老板?”
“你做了什么?”
“能一下子赚十万块钱!”
陈淑亭仍是有点不敢置信,接连的问道。沈千三道:“就是我们青瓦市的首富汪建林,汪老板啊!”
汪建林的大名,陈淑亭是听过的。就连他们纺织厂也与汪建林有业务往来。她只是想不通,沈千三究竟做了什么,能一下子从汪建林手里拿到十万块钱!十万块钱,在1991年这个连万元户都还稀少的年代,绝对是一笔巨款。哪里会是说给就给的!在陈淑亭的逼视下,沈千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下午出去,正好遇见汪老板,机缘巧合下救了他一命……”“嗯…你知道,越是有钱人越是惜命!汪老板他是我们青瓦市的首富,我救了他一命,他拿十万块钱感恩我,这不是很……”“什么?”
陈淑亭听了,不仅没有心安,反而恼怒的道:“你救了别人,就要收别人的钱啊?”
本来是一件见义勇为的好事,结果变成了挟恩图报!果然混蛋就是混蛋!沈千三的作为,让陈淑亭看不起。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才选了这么个人结婚!沈千三也是苦笑,陈淑亭什么都好,就是这种付出不求回报的性格,真的不好。没办法,说道:“老婆,你看就算是见义勇为,国家还发奖金呢!我虽然不想收这个钱,但是汪老板非要给啊!”
信誓旦旦的道:“他说我不拿钱,他心里不安!”
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你说,我能装怎么办?”
陈淑亭听他这么说,面色稍缓,弱弱的说道:“就算人家要感谢你,意思一下就行了,你也不能拿人家这么多钱啊!”
感觉到陈淑亭的语气松动,沈千三急忙道:“老婆,你看我现在不正欠别人的钱吗?”
偷偷打量,没看出有发火的迹象,继续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就想,拿了这笔钱,把所有的账都还了,然后我戒赌,以后好好的跟你过日子!”
陈淑亭的眼睛里闪了一下,看着袋子里的钱,心道如果真能像沈千三说的那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之前那么多的不堪,又岂是一下子就能全部抹去的。她的脸上现出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