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有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阿秀转过身便看见顾岩坐在地上，袖口间点点红意渗透出来。“你怎么了？”

阿秀匆忙过去，将他的袖子掀开却是愣住“端妃娘娘她…竟然伤害你了？”

“不是她的错，”顾岩闭了眼喘气道“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若不是吸了血她止不住的。”

“你为什么…，”阿秀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懊恼的低下头“走罢，我带你出去包扎下。”

“不必了，”顾岩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你好好照顾她就够了，药堂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对了，”走到门口顾岩却是转身看看床上的女人“不用告诉这些事，免得让她费神。”

“走了，”顾岩虚弱的笑着转身，手腕处的刺痛传来，他皱眉看着远处“如今能救她的就只有莫里了。”

“叩叩叩，”的声音在外面中听着格外恐怖，顾岩咽咽唾沫靠在门上“不知怎的身子越来越冷了。”

“谁啊，”大老远便听见牧犴带着哈欠的声音，他坚持着站起身，下一刻便看见牧犴慌乱之极的眼神“顾大夫，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快扶我进去，”顾岩转身抬脚走进去，跌跌撞撞的脚步像是累极了一般“莫里在哪儿？”

“师傅在药房呢，”牧犴道“顾大夫，要不然让我替您止血。”

“不必了，”顾岩摇摇头“这点儿小伤我能解决，你去把你师傅叫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儿找他。”

“是，”牧犴临走前看着他的神色挂满了担忧，顾岩对他笑笑，额上有轻微的虚汗落下来。“怎么了？”

半晌便听见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顾岩听到熟悉的木鱼声，莫里掀开他的袖子神色如常，可是顾岩分明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心。“无碍，”顾岩虚弱道“不过是因为今日为了控制住若一受的伤，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好了。”

“两天？”

莫里笑笑“你这伤一年半载怕也不见得好。”

“你说什么？”

顾岩抬头看他，身子摇晃着站起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贫僧什么都不知道，”莫里将袖口拉下来“正如施主所想的，止住血就可以了，至于伤口…，”他笑笑“终有一日能恢复的。”

“你站住，”顾岩叫住他，清冷的眼里有些怒意“我受够了你卖弄关子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清楚。”

“当初若非我逼你，你怕是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实话，可是现在到了这个时候，我只知道雪莲能够救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谁说的，”莫里转过身静静的望着他“施主身上的血今日不就救了她吗？”

“够了，”顾岩上前冷冷的望着她“你当初说过她会变成别人的药引，如今她的宿主真的来了，你打算就这样让她死去吗？”

“不然呢？”

莫里身子向后退去“贫僧救你已是费了很多心思，再没多余的心思救她了。”

“你说谎，你一直都想救她的，”顾岩看着他“这些年你为她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你不是那样的人。”

“若不是你，我不会救她，”莫里转身就要离开，顾岩却是淡淡道“你怕是自己后悔当初做的事情吧。”

“当初的错误是你一手造成的，如今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都要保住她，她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肉身罢了，连同身体里面的血液。”

“那血液是岚烟的，不是她的，”莫里淡淡道“贫僧说过，后来的事情已经不是贫僧能够预料的，就比如…她现在开始走向毁灭。”

“你说什么？”

他不管不顾的抓住他，手腕处的伤口滴下血液，他也不在乎，只是发了疯的抓住他，恨不能将他打一顿“这就是你作为一个大师所说的话吗？”

“毁灭又如何，重生又如何，”顾岩冷冷的看着他“我只要她活着，好好儿的活着。”

“活着？”

莫里笑笑，回眸间身子已是到了院落中“施主好好休息就是，其他的贫僧自会尽力而为。”

“怎么会这样？”

拿着念珠的手一顿，莫里抬头看着沾染了血迹的衣服“按理说，若一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可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师傅，”大老远便听见牧犴的声音，莫里收了情绪望着前方不出神，眉头皱的极紧。“顾大夫怎么样了？”

牧犴喘息的看着他“刚才看到顾大夫身上有血，该是受了伤，师傅看到了吗？”

“嗯，”莫里回头看着他“他没事，你放心好了。”

“那就好，”牧犴嘴里仿佛还在嘟囔什么，莫里头一次思绪烦闷“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早些去休息，”莫里回头看他一眼“明日师傅要你去办件事。”

“是，”牧犴抬头笑笑，转身跑进去，莫里却是再没了心思，抬眼望望桂花树，莫名想起那年的对话“他总以为可以改变什么，却不知究竟是谁改变了谁。”

“如果她真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变成那样的人，他又能做什么？”

叹息声起，树下的身影像是定住一般不能动弹。次日“唔…，”喉咙里像是有火烧的感觉，若一咽咽唾沫，下一刻感觉到熟悉的血腥味，不似过去的血腥味，这次的血像火一般烧着她。低眉看看远处的茶杯，她发狂的跑过去，喝了半壶心里才舒服不少，点点水滴流到脖间，若一顺势擦去，却是不由一惊“这血…”“人血？”

身子不由向后退去，却是退无可退，熟悉的味道，却不是她以往喝过的血，她能肯定这是人血。“娘娘您怎么了？”

李氏端了膳食进来，看她一脸失落的蹲在那里，只当是出了什么事。“昨晚本宫可有出现什么异常？”

若一苦笑道“没有吓到你吧。”

“怎么会，”李氏笑着将她扶起来“娘娘昨天不过是在重华宫晕过去罢了，后来一直是阿秀照顾你的，老身什么也没发现。”

“那她现在在哪儿？”

若一站起身，心里的疑惑更甚“她这样分明是犯病了，按理说李氏能看到的，可为什么她没有任何的发现。”

“阿秀姑娘说娘娘身子太虚，这会儿给你熬补药呢，”李氏上前道“只是早膳也是很重要的，所以老身先将早膳拿过来，娘娘好歹吃一点儿。”

“你先端过去，”若一站起身“出去将阿秀叫进来，本宫有事儿问她。”

“是，”李氏走到门口却是露出莫名奇妙的笑，若一在她的眼里像是看到了杀人不眨眼的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

她蹲下身狠狠的抽噎起来“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娘，”阿秀推门进来便看见若一缩着脑袋蹲在一旁，小小的身体被银发堵住，她像是个受了伤的猫一般。“您怎么了？”

阿秀走过去温柔的唤她，额前的发丝被她别到耳后“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奴婢一直会在你身边的。”

“昨晚究竟怎么回事？”

若一抬头看着她，不知是不是昨晚的缘故，阿秀总感觉她的眸色发生了变化，深沉的让人害怕。“娘娘不过是在皇后娘娘那里晕倒了，后来被人送过来罢了，”阿秀笑道“娘娘不该多想的。”

“多想？”

她冷哼一声“昨晚我是不是又喝血了？”

“不过只是鸡血罢了，”阿秀低头想要将她扶起，却被她狠狠抓住“鸡血？那我为什么感觉它跟别的鸡血不同。”

“别骗我了，”若一颓然放开她，清冷的眼里有种近乎绝望的笑意“告诉我，我昨晚吸了谁的血？”

“没有谁的血，”阿秀将她扶起“娘娘不该多想，您从未喝过人血，喝的就只是竟动物的血。”

“放手，”若一冷冷的看她一眼“你我主仆一场，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你却不告诉我实话，阿秀，你真的太让我心寒了。”

“娘娘，”“既然她这般不堪，且把她送到永巷如何？”

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若一白了脸色看着莫子轩走进来“刚才的话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你怎么回来的？”

若一收了情绪“皇上该不是忘了那晚的话了吧。”

“作为朕的妃子，朕自然有义务过来看看你是否还好着，”莫子轩道“昨晚过来看你的时候你还没醒来，如今看你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确实没什么大碍，”若一回头看看阿秀“昨晚他怎么会来这儿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她。”

“既然你没事，朕便回去了，”心里微微抽痛着“如今她这般不愿意看见自己，他又何苦惹她心烦。”

“对了，”莫子轩回头看着她“未央宫外的海棠掉了一地，有时间带皇上去摘些吧，她很喜欢。”

若一看着他离开，才放松警惕“不过他刚才究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多少？”

“若是让他知道她现在靠吸食血液活命，不知道会有何反应？”

若一皱眉转过身正好看到阿秀苍白的脸色。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像是丢弃的破布娃娃，猛然想起莫子轩曾经做过的事，心里不由一疼，正欲走过去，阿秀却是转身跑了出去。“娘娘怎么了？”

李氏走进来看着她的背影道“这两天阿秀姑娘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一个人偷偷哭泣。”

“哭？”

若一抬眼看看她，随即笑道“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当初的事儿并非是皇上一人的过错，”李氏叹气道“只是当初老身来这儿也并非偶然，老身只是没有想到阿秀姑娘到现在都没有从那件事中走出来。”

“若是你，你能走出来吗？”

若一回头看她一眼，转身走到桌边“不管我是不是相信她，皇上都是不信她的。”

“并非是皇上不信，”李氏道“皇上做什么事自有他的打算，就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安公公被人杀死了，但是皇上到现在都没有告诉皇后娘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