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喊,好多人都围过去看热闹,杜安然也拎着行李包,好奇的过去瞅瞅咋回事。只见一个穿着灰色上衣配黑裤,头带老爷帽,看着得有五十多岁的胖男人,手揪住心口衣服,面色惨白的躺在地上,嘴唇乌黑青紫并伴随嘴角流口涎,手指僵硬的症状。典型的,心脏梗塞突发性休克。杜安然看出端倪,就挤过来,要给这胖大叔做紧急检查,旁边看热闹的人却拦住了她,闹哄哄的用广东话质问她哪来的,想要干啥,不可以随便乱碰重病倒地的人。杜安然听不懂广东话,就用手比划,“我,要救他,他突发心梗,晚了,就死了。”
她这一说,大伙就都明白了,但这边人排外,尤其对东百人,很是看不起,就拉扯她,不让靠近。“一个北姑,能懂什么,还是赶紧找车把这人送到医院去,让医生来救。不然让你乱搞,才真的会死掉。”
“说的是,北侉子,都很野蛮,一看她就没啥文化,还要乱救人,真是笑死了。”
“别废话了,赶紧把她拉走,把倒下的人送医院去,耽误了,可就出人命了。”
杜安然不懂粤语,但他们一口一个北姑,北侉子的,她还是听出来了,瞬间被气笑了。这年代连万元户都没几个,她打去年就已经有百万存款了,还有两个厂子,走流水账,到这边来,竟然被看不起,成了啥也不行的北姑了?眼见那几个议论她的人,就要把地上的胖大叔抬起来,她嗷一嗓子蹦了起来,“都别乱动!他是突发心梗,现在乱动他,会气息不顺,加速心脏血管梗阻,会急性死亡的!”
粤语外地人不懂,他们倒是能听得懂杜安然说的普通话,见她讲得这么清楚,也就没再敢动那胖大叔。杜安然也没再啰嗦,过来给胖大叔把脉,检查瞳孔。发现他手脚冰凉,额头都是冷汗,心跳也逐渐微弱,赶紧把他的衣服裤子全都解开,让胸腔跟腹部以下全部敞露出来,以便让他能够顺畅呼吸。随即,她活动两下双手,就跨在他腿上,给他做胸外心脏按压,外加人工呼吸。当时民风保守,她这操作,顿时引来众人的非议,说她伤风败俗,不知羞耻,北姑就是野蛮,啥难听话都有。就几个年轻人,懂得她是在做很专业的急救处理,但说出来,其他人也都不信,他们也就不吱声了。杜安然没管他们,这情况早在家那边就发生过了,用不着在意。经过一阵急救处理,她终于听到胖大叔心跳强健起来,立马叫旁边人帮忙,把他扶起呈半卧状态,让人在他身后顶着不倒下。她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胖大叔几个关键穴位,刺了下去,又从他身上搜出了救心丸,给他喂了进去。他憋着的那口气,终于上来了,但人还没苏醒。她赶紧叫人,把他抬到车上去,送往了医院。医生接手,给胖大叔进行紧急救治,才总算让他捡回来一条命。杜安然交完各项费用,一直陪着他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人也醒了,才放心离开。随后,她找个旅馆安顿下来,就出去打探倒腾服装的事。但这边人实在是排外,一听她从北边来的,不是戏称她为北姑,拿她开玩笑,就是想方设法从她这里套空手,赚点钱,没谁肯告诉她点有用的消息。她带着那么多现金,还不敢到处乱走。几天下来,她啥也没打听出来,脚倒是走出来好几个大泡。坐在街边台阶上,她吃着刚出炉的肠粉跟马来糕,看对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处处都是繁华,却怎么都找不到可以入手倒腾服装生意的门路。说不发愁都是假的,她都来七八天了,造的蓬头垢面,跟小鬼儿似的,明明有钱也不敢放开了吃,怕招来坏人盯上她,不安全。天天就坐大街上吃肠粉,她都快吃吐了,现在路过的人,谁说她是村姑北姑的,她都不生气了,因为她确实搞得很狼狈,吃得不好,本就不洋气的衣服还都破了。“他奶奶的,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个外省仔么?拿着大把钱来找你们做生意的,又不是骗子,干啥防备心这么重啊。再这么下去,我真是要疯了。”
杜安然嘟囔着,狠狠塞了一口肠粉,就着马来糕给咽下去了。“靓女,在这儿看你好几天了,一直来回闲逛,是有情况咩?”
突然一个穿着花衬衫牛仔裤,戴茶色墨镜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她面前,嘴角抖动着两撇小胡子,笑得很鸡贼。杜安然感觉他不像好人,捂住肠粉就转过身去,不搭理他。年轻男人却嘿嘿笑了,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看看你这个样子,好像我能吃掉你似的。不就是想在广州这边搞点靓货,拿回东百卖的啦,我来帮你搞掂的啦。”
一听他能帮忙,杜安然惊喜转身看向他,但又觉得人生地不熟的,别人都不帮,就他帮,肯定有问题,就低头继续狂塞肠粉,不说话。“靓女,到底什么意思,说个话啦,你这样搞得我很雾水啊。我是诚心想带你做生意,不系骗人的啦。”
年轻男人单手叉起腰来,想跟杜安然沟通,让她信自己,但这普通话他说的实在别扭。杜安然想了想,也抬头看向他,把肠粉咽下去说道,“我是来这里要倒腾服装回去卖的,但你咋能保证,真的能帮到我,不会骗人?”
年轻男人一听就得意的昂起头,竖起拇指朝身后指。“我叫杜天豪,在十三街混大的,谁不叫我一声靓仔豪啊!十三街多得是搞服装批发的油水佬,他们跟我熟的很。你要不信,可以先跟我去探探路,看准了再订货,亏不到你的。”
杜安然觉得,先跟他去摸清门路,再另做打算,也不搭啥,就起身扔掉了肠粉,一抹嘴跟他说道,“行,我跟你去,但你别看我是外省人,要是敢坑我,我绝对有能力,让你在这世上消失!”
“哎呀,一个女人能来广州做生意,肯定不系等闲之辈啦,这个我懂。你几管跟我走好啦,不会坑你的靓女。”
杜天豪叉着腰,流里流气的在前面带路,怎么看都不像啥好人。但杜安然来这么多天了,就他肯帮自己,也只能跟他走,只要财不外露,见事不好她扭头就跑,就不会有事。很快,就到了他说的十三街。看着周围确实挺多人都在忙着挑选衣服,往货车上装货,还有不少人过去跟老板砍价,衣服竟然都按斤称着往外批发的,最便宜都几分钱一斤。就这价格,北方的纺织厂布匹出厂价,都买不来,杜安然着实被惊到了。“别乱看了,快跟我进来。”
杜天豪朝她招着手,转头就领她进了一个像大车间的地方,里面摆满了还没做好的半成品衣服。他走到前面,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穿白衬衫的秃顶男面前,耳语几句,就让杜安然过来,给她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十三街的服装大佬洪老兴,你想要什么衣服,就跟他讲。看在我面子上,他会给你最低价格啦。”
杜安然打量了下这秃顶男,满面油光肥头大耳的,长得不咋地,看着她的眼神倒是挺憨厚淳朴的。她客气的伸手,跟他握了下手,开门见山道。“我叫杜安然,在北方做扣子跟面粉生意的。我们那边穿衣打扮都略显朴素,所以想从你这里购入些款式时尚,质量很好的衣服回去卖。如果这次合作顺利,我想跟你达成长期合作。”
“这个好说。”
老板笑眯眯的点点头,邀请她,“我先带你看看衣服样板跟布料。你觉得合适了,再谈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