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凿阵对穿而过之后，双方如果是势均力敌或死战不休就会有第二次冲阵。这一次才是最危险的，因为胆怯者有之，受伤者有之，力竭者有之。

裹挟在马阵里的楚玉堂很快就发现了第九伍的马阵变化，因为牧宗坤已经变成了头马，而莫无为和牧宗虎也互换一下边。他身边的六个人也变成了一身染血的外围骑手。

这种变化就是在刚才重新汇聚的时候很自然的变成的，没有丝毫口头上的呼应，仿佛都是本能反应。而楚玉堂依然是在马阵的中间，不曾有任何变化。

头马速度逐渐加快，他身边的六个染血骑兵迅速的收刀摘枪，俯身在马鞍上，个个盯着身前袍泽的腰间位置，眼神犀利。

对面的马队还能坐在马背上的只有九人了。他们毕竟也是三年以上的老兵了，在李章呼喊下迅速拨转马头列了个平行的队列，呼喊着冲了回来。

两队骑兵再次撞在一起，长刀与弯刀碰在一起发出一阵咔嚓声，随即就是惊呼入耳，然后就是长枪穿进胸膛的噗嗤声。

楚玉堂并没有对着对面的敌人发弩，而是从马阵的缝隙里击杀着倒在地上想要起身的敌人，他射术颇精几乎是箭无虚发，无情的收割着生命。

二次冲锋的时候，双方的马阵会刻意的向左或右偏移，以防践踏倒在地上己方未死的伤兵。

楚玉堂所做的就是对那些想要用弩箭偷袭的落马伤兵补箭，这对他来说手到擒来。

短短的一个对冲稍微一滞就分出了胜负，对手接二连三的坠马落地，而第九伍竟然没有一人坠马。

楚玉堂打空了弩机，右手抛弩左手摘弓，随即空了的右手在身后箭壶里夹出两支羽箭，一支叼在嘴里一支挂上了弓弦。

他一夹马肚子，战马前蹄腾空原地一踅就调转了马头。马身落下的时候，他就已经瞄准了一个拼命打马逃跑的人。

拇指一松，羽箭嗖的一声射出，随即他右手取下嘴里叼着的那支羽箭，再次搭弓拉弦，稍做瞄准，射了出去。

嗖!~~嗖!

第一支羽箭精准的钉进了那人的后背里。

那人身子一晃竟然没有坠马，而是向前一扑顺势抱住了马脖子，死死的挂在马上。但是楚玉堂的第二支羽箭又到了。

这一支羽箭则精准的钉进了他的后颈，箭杆尽数没入，只留下短短的尾羽在震颤。

那人大呼一声，双手捂着脖子，口里鲜血不要钱的涌出。随即扑通一声掉落马下，蹬了几下腿，圆睁着双眼，不甘心的断气了。

呼!

楚玉堂呼出一口气，暗道一声侥幸!

若不是莫无为早就算到会有人逃跑，他冲阵以后再画弧拨马回来，再搭弓射箭，按照双方的马速计算，就算他箭术再怎么好，恐怕也留不下逃跑的人了，最多是在他后背上多留一箭。

他这才向四周看去，只看了一眼，眼前的一切顿时让他头皮发麻。

第九伍的十几个骑兵正欢呼着冲向地上的敌人，迅速的跳下马，手里的刀不断的落下。

他们在砍脑袋，在疯狂的砍着敌人的首级，砍完一颗往身后一别，就赶紧去砍另一颗，场面血腥又震撼!

脑袋砍完了，十几人就做了让楚玉堂更加不可思议的事，他们有四人翻身上马去收拢无主的马匹，剩下的人有说有笑的在……摸尸!!

对!他没看错就是在摸尸，将无头的尸体迅速的掏干净身上的口袋，然后麻利的一翻尸体解开皮甲，把他们的盔甲扒下来，回身手一抛扔在一起。

而莫无为则同牧宗坤迅速的冲向被他射落马下的人，显然二人均意识到这个人的不一般。

不一会莫无为单手提着那人的尸首，牧宗坤牵着无主的战马回到楚玉堂面前，随手把尸体往地上一扔，夸奖道:

“楚哥哥，果然好箭法，这一支羽箭力透脖颈，他死的不能再死了!”

此时，楚玉堂被震惊的还没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又指了指正在摸尸的众人，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莫无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随意的说:

“他们在搜缴获，没办法，咱们身上的这些好家伙都是要银子的。穷，没办法。别管他们，来哥哥，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楚玉堂的嘴角抽了抽，满眼忌惮的又看了一眼那些少年，然后低头看向莫无为带来的尸首，眼里带出一抹狠厉。

“李章!怎么会是他!!第二督第四伍的伍长，第二督督长华荣的小舅子，大宁靖元二十三年四年的行伍，老兵油子了。怎么会叛变了？”

这时候牧虎打马来到近前，翻身下马踢了踢尸首，抽出刀对着脖颈就是一刀，随即就开始在尸体上熟练的翻找着。

这波操作把楚玉堂看到目瞪口呆，就连牧宗坤都一捂脸。莫无为也挠挠头，赶紧翻身下马照着牧宗虎的大屁股就是一脚，笑骂道:

“去去去，你怎么谁的军功也抢，这是你楚大哥射杀的!还反了你了!哎呀！怎么还往兜里藏东西，给我拿出来!看你那点出息!”

牧宗虎咧着大嘴，嘿嘿一笑，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瓮声瓮气的说:

“咱楚大哥肯定看不上这点缴获，对吧？在说了，我又不是自己独吞，还不是都得上交了好去换点好家伙吗？嘿嘿！”

怕楚玉堂误会，牧宗坤赶紧给楚玉堂解释道:

“咱们第九伍有个规矩，战后不放过一点缴获，缴获的都归大家伙。由无为想办法去交换一些必修品。”

原来，自从上次那次遭遇战以后，莫无为就定了个规矩，凡是战场上缴获的东西都要交给牧宗坤统一登记在册，然后莫无为去镇上修补或者换兵器。

莫无为此时也没好气的对牧宗虎说:

“赶紧滚蛋，去把缴获弄到一块，一会我去处理!”

牧宗虎听话的点点头，只是手却一刻也没停，那斗大的粗手在尸首上灵活的划拉着，没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存东西的地方。

三人见此，相视一笑，没有在理会，拿出水囊喝了清水商量一下后面的行动。

牧宗坤先说道:

“无为判断的没错，二十四骑都是咱们的县马，各伍的都有，我认识三四个。他们都换了燕戎弯刀，看来已经反水是肯地无疑了。”

“嗯！既然这里有截杀，那么木儿托河那里定然是有大队的燕戎骑兵的。事不宜迟咱们得自作打算了”

楚玉堂脸色凝重说完，就看向莫无为。不知怎的，他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一定会有对策。

感觉到楚玉堂的目光，莫无为无所谓的笑笑说:

“早知会是如此，既然燕戎人没把咱们当回事，那就得抓住这个机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坤哥，告诉虎子他们，一炷香后处理战利品出发。”

很快战利品被虎子众人堆在山丘上。这一战的战利品还真不少，皮甲、宁刀、弓弩一样都不缺。都被分类堆在一起，整四堆。

莫无为吩咐所有人把弩匣、箭壶补齐，剩余长枪、短枪、弓、弩收集了起来装在无主的马上跟在最后。

长刀、弯刀及皮甲还有一些银两就地埋了，做好标记以后来取。无主的战马除了托兵器的，还有七匹，全都配弓弩长枪给跟随马队。

一场马战十三人，十三骑人无外伤，马无缺损，休整半个时辰后，目标木儿托河整队出发。经验丰富的牧宗坤和楚玉堂交替做了前出的探马，莫无为则在后面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