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扩大至能看到里面情形的一瞬，封晚直接愣在当地。办公桌前有两人正交缠着热吻，忘乎所以。“纪……”话还没说出口，口鼻就从后面被人捂上，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覆盖了封晚的所有感官。“我在这儿。”

封晚错愕回头，一脸沉静的纪丛风就站在她身后。又回头看了看办公桌前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拉走。封晚只觉得自己悬着的心一瞬间落了回去，她看到那个场景时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更不用说有没有看清楚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纪丛风。办公室的门关上，封晚抬眼跟站在眼前的纪丛风沉默相对。“那个不是我的办公室。”

纪丛风声音有点别扭，但还是解释了。“知道了。”

封晚说，她看了眼手里的合同，微微抬手便塞进了纪丛风手里，“我签好了。”

纪丛风垂了眸光看着那份合同，面色浅淡，不知道在想什么。转瞬，他伸手拉着封晚往办公桌边走。“坐下。”

纪丛风的声音带了点冷意。封晚被人猛地按在座椅上，神色慌乱了一下，而后抬眼不解地看着纪丛风。“非签不可吗？”

“封晚，如果我说这个项目是老头子亲自指定的，就是为了让你进入丛家的陷阱，你也要签吗？”

纪丛风黑眸执拗地看着封晚，整个人神色多了几分色彩，完全不像以前对什么都没有情绪的样子。“我知道啊。”

封晚轻声说。“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一定要签。”

“你——！”

纪丛风冷着一张脸，一时语塞。他像是瞬间泄了气一样，压在封晚肩膀上的双手瞬时放开，坐在办公桌桌沿冷冰冰地看着封晚。“封晚，我有时候看不懂你。”

这句话一出来，封晚的心便沉了下去。整个人浑身发冷，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散去。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纪丛风，仿佛眼前的男人从未如此陌生过。“什么叫看不懂我？”

“纪丛风，事到如今你说看不懂我。”

“好啊。”

封晚霎时红了眼眶，自嘲地勾了唇角看向纪丛风，“那你告诉我，还要我等多久？”

“一年、两年？再一个四年或者，十年？”

“除了这样的方式我还有别的路，站在你的身边跟你一起面对一切吗？”

“纪丛风，你别太自私了。”

“我从十三岁认识你，从等待到见面，陆陆续续将近十年了。你现在说看不懂我了，好啊，那我们也就这样了。”

封晚下意识眨了下眼睛，蕴在眼眶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她起身便要走。话说成这样，封晚一刻也不想纠缠。但是显然纪丛风不会让她走。男人伸手紧紧攥住了封晚的手腕，用力把人拉了回来，下一秒便扣在了怀里，禁锢着封晚的双臂力道很大，像是害怕封晚真的就此走掉。“对不起。”

纪丛风低低地说了声，带着哭腔的声线沉了些。封晚任由泪水在脸上滑落，一句话都没说。“我只是害怕。”

“封晚，原谅我。”

“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吗？”

封晚忽然出声，“四年前你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

封晚不是个记性很好的人。但是事情一旦涉及纪丛风，那就事事都在意。这么多年来她最过不去的一件事情，就是四年前纪丛风在伦城把她抛开，想要一死了之的事情。所以直到如今，她拥有了站在纪丛风身边的机会，便再也不想松手。她不想让纪丛风把她排除在外，更不想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爱人就已经决定用死来结束一切。“封晚……”“你要我别签，是不是又想，把我隔离在你的世界外，生死都不告诉我？”

封晚的声音缓缓，带着哭腔，此刻平白添了几分冷意。纪丛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封晚说的话句句属实，他没有办法反驳。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想让封晚卷进这一切。他的小妻子就应该光芒万丈地站在灯光下，而非跟他一样深陷污泥。如果有能让封晚脱离这一切的办法，那他一定放手去做。两年前封晚来到伦城交换就已经是他计划中的意外，直至此刻，纪丛风终于明白有些事情并非他一人能掌控得了。他只想让封晚远离危险、远离他黑暗的人生。却从没问过她的意见。而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是这个，积攒了整整四年，终于爆发。“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封晚听着纪丛风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是我的不对。”

纪丛风低声说，“把你摒除在我的世界外，是我的不对。”

“我应该跟你说的。”

“说什么？”

封晚一点点诱导着纪丛风，要他把一切都说开。“跟你说我的计划、我的生活，我的一切。”

“瞒着你不是我的本意，封晚。”

纪丛风松开了封晚，垂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小丫头红着一双眼睛，脸上却执拗倔强，非要纪丛风自己说开了才行。“我的本意……只是想让你远离伤害。”

封晚当然懂。可是这种被人一手包办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是你方法用错了。”

封晚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抬头看向纪丛风，“你这样把我排除在外，我会觉得是我不够资格被你爱、被你信任。”

“好，我改。”

纪丛风的大手抚上封晚的脸颊，怜惜地一点点为她拭去了残留的泪水，“我都改。”

“是我太自私了。别哭了，好不好？”

“那签吗？”

封晚问。纪丛风的神色还是僵了一瞬，空气一时间变得沉默安静。“打扰一下——”两个人还没说话，办公室的门就被轻轻敲响，一名身材颀长瘦削的混血男人正斜倚在门边，一脸的玩世不恭。封晚下意识偏头看去，却没想到直直地对上那人浅蓝色的双瞳，让她一瞬间恍如溺水的人一般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