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茴毕竟不是萧初旭那个夯货,虽说陆鹤羽善于隐藏心事,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更何况沈洛茴幼时又十分粘陆鹤羽,甚至在陆鹤羽跟着沈云笙学习兵法时候,五岁的沈洛茴也要坐在陆鹤羽怀里玩他垂落下来的发丝。后来虽然两人关系越来越僵,可沈洛茴虽然没有像父亲那般善于揣度人心,但却遗传了父亲机敏细腻的心思,故而也能发觉陆鹤羽似乎有什么话想问,却一直没有开口。此时见人要走,便问了出来。陆鹤羽脚步一顿,转过身轻笑道:“没有,怎么会这么问?”
沈洛茴没回答,只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陆鹤羽。陆鹤羽淡定的回视沈洛茴,却在沈府门口灯笼照映下,蓦然发现,沈洛茴的眼睛,竟然与先师的那双狐狸眼长得这么像。只是沈洛茴向来心思单纯,虽然长了一双狐狸眼,却并不像她父亲那般时时透露出狡黠,只会让人觉得这女孩眼睛漂亮,显得人十分聪慧。可这一刻,当沈洛茴开始揣度陆鹤羽的心思时,那种思索时的目光流转,实在是像极了她父亲。心口蓦然一痛,陆鹤羽微微蹙眉。沈洛茴垂下眸子,回了一句,“没什么。”
而后便进了院子。眼见着大门关闭,陆鹤羽微微蹙眉,可胸口的疼绵延不绝,让他忍不住微微弓起身子。从袖子里掏出药吞下,缓了一会儿,感觉心脏不疼了,陆鹤羽这才从阴暗的角落里起身,形单影只的走在夜里寂静的街上。抬头看着天上星辰,陆鹤羽觉得,他想两位师父了。……次日一早,黎木樨醒来后头痛欲裂,匈奴人的酒毕竟是太烈了,她昨天喝的又多,宿醉之后简直像被车裂。小荷端了醒酒汤过来,黎木樨喝了之后依然难受。小荷道:“小姐,老爷说今日他给你告了假,让你好好休息。”
黎木樨点头,准备继续休息。这一倒头,便是睡到了下午。终于不再那么难受,黎木樨梳洗过后便出门想要透透风。一路信马由缰,不知不觉走到郊外,黎木樨回过神时,却见不远处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背影。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赶紧离开不要打扰,却冷不防见那人突然弯下腰去,看样子似乎是捂住胸口十分难受的样子。黎木樨一惊,拍马过去,没等马停下便已经跳下马。此时那人已经单膝跪在地上,明显十分痛苦。“大将军,你……你药呢?”
陆鹤羽捂着胸口,额上青筋暴起,冷汗顺着脸颊一滴接一滴掉在地上的泥土里,咬着牙却说不出话。黎木樨顾不上其他,只能伸手在陆鹤羽身上摸索,可摸了半天也没找到药瓶。怎么办?没找到药!黎木樨有些慌神,却觉得一只手攥住了自己的手腕。陆鹤羽强撑道:“忘记……带了。”
黎木樨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陆鹤羽这心痛发作起来有多重她是见过的,因此不敢耽搁,费力的扶起陆鹤羽道:“大将军,我扶你上马。”
陆鹤羽吃力的摇头,示意自己现在上不了马。黎木樨略一思索,而后道:“大将军可能坚持站在这片刻?”
陆鹤羽现在疼的恨不得蜷缩在地上,但依旧咬牙点了点头。黎木樨不敢耽搁,松开陆鹤羽便飞身上马,而后一边策马,一边在马奔跑瞬间拉住陆鹤羽的手腕,借着马飞奔的力道把陆鹤羽拉上马坐在她身后。顾不上许多,黎木樨一手死死抓住陆鹤羽的手腕,让他手臂环在自己腰上防止人掉下去,一手攥着缰绳,策马直奔沈洛茴的医馆。一路奔至街上,黎木樨顾不得许多,只能一边高声提醒路人闪开,一边策马急行。此时陆鹤羽已经昏迷,她不知道耽误了时间会有什么后果,只能不顾一切的往沈洛茴那赶。只狂奔之时,余光突然扫过路边一闪而过的一个身影,黎木樨几乎是下意识一兜马,马本在疾驰,被黎木樨突然这一下,突然扬起前蹄一声长嘶。那身影瞬间消失不见,黎木樨只觉得自己已错过太多次,可那身影,绝对是自己找了五年的人不假!但身后陆鹤羽情况不明,那个人又再次消失在人海,黎木樨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脏在胸腔鼓动,急促的心跳似乎让她耳边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自己那失而复得的心跳在耳边轰鸣。是他!一定是他!可是……陆鹤羽不能再等了……似乎过了很久,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瞬。瞬息之间黎木樨就已经做出了决断,她再次扬鞭策马,带着陆鹤羽一路奔驰到沈洛茴的医馆。到了医馆,黎木樨赶紧叫人。与伙计一同把陆鹤羽搀扶进去,沈洛茴便也赶了过来。黎木樨迅速交代了陆鹤羽如今情况,沈洛茴让伙计把她已经准备好的下个月的药拿过来,给陆鹤羽服下,而后皱眉道:“他又忘吃药了?”
黎木樨道:“好像是忘记带了。”
沈洛茴气的抿唇,却也别无他法。毕竟陆鹤羽这个人,向来都是如此,对别人可以关心体贴,却从不把自己当回事。半晌,陆鹤羽眉头不再紧皱,看样子是不再心痛。黎木樨也松了口气,见沈洛茴在给陆鹤羽号脉,她便也退了出来,抱着手中的剑发呆。今日街上看到的人一定是他,之前看到的也一定是他,甚至自己和萧初旭在沙漠遇险时候,半梦半醒中见到他也可能并不是梦。那他明明知道是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在找他,为什么却躲着自己,不肯现身呢?明明自己,已经找了他五年了……沈洛茴安顿好陆鹤羽便出来找黎木樨,见黎木樨抚摸着手中的剑,眼神十分伤感,甚至让人觉得,她已经泛红的眼眶,似乎下一瞬就要落下泪来。犹豫了一瞬,沈洛茴还是走到黎木樨身边轻声开口,“木樨,你怎么了?”
黎木樨回神,掩饰的开口,“没事,大将军怎么样?”
“还在昏迷,估计一会儿就要醒了。”
黎木樨点了点头,没在说话。沈洛茴看了看黎木樨手中的剑,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这把剑,有什么特殊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