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难过，悲哀，绝望，三种情绪糅杂，一股脑涌入慕夏的心底，将她挤压得透不过气。威尔前脚刚走，慕夏借口说去透透气，离开排练大堂走到透气的露台，给纪耀打了通电话。“你在哪儿？”

她单刀直入地问。纪耀声音柔和：“在公司。夏儿，你找我有事吗？”

昨晚以后，纪耀对她处处温柔耐心，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的模样跟纪耀司完完全全重叠在一起。因为是双胞胎，所以那么相似吗？她真的也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吗？也是那么相似？慕夏失了神，紧紧握着手机，那边纪耀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她才恍惚回神。“今晚我想到医院找我哥，他可能不想见我，你可以帮我支开护士吗？”

“可以。”

“你几点下班？我去找你。”

“今天工作有点多，得到六点半。”

慕夏说了声好，挂断电话，深深吸了口气，还是无法稀释盘缠在胸口的悲伤。现在还不是找纪耀司求证的时候。毕竟，纪耀司要是否认，她依旧不会心安；而且，她更害怕他直接承认，承认她只是慕甜的替身。如果是真的，那她该怎么办才好？回到排练大堂，慕夏已经没什么事做了。她告诉沈晴她等纪耀司，让她先回去，然后她跟乐团要了一把小提琴，从背包里取出五线谱纸开始写曲。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将自己的情绪全都灌输到音符里，在一段段旋律中发泄出来。愁绪绵长不断绝，乐团结束今天的排练，慕夏换了个地方继续写。她太过专注，就连过了跟纪耀约定的时间都没察觉，直到眼前的光线被挡住，一片影子落在她的五线谱上。笔尖在纸上流畅的划出音符，划到阴影处，慕夏愣了几秒，才木偶般提起头。冷清的光线照亮她蓄在眼底的泪，嗓子也被咽下去的泪糊住，她发不出声音。“啧，你总是写曲都把自己写哭。丢脸。”

纪耀邪肆地嘲笑。他拿出手帕，托起她的下颌，极温柔地为她擦眼泪，动作熟练，好像做过千百遍。慕夏心头闪过熟悉的感觉，耳边回荡起一个声音。“你是不是嘲笑我？以前我这样说过吗？纪耀，以前我是不是说过这种话？！”

慕夏重复了一遍听见的声音，激动地向纪耀询问。她的反应太过突然，纪耀似乎都被她吓到了，愣了半秒才点点头。“想起以前的事了？”

“没有。”

这种缥缈的记忆，她总觉得是细胞短路，处理错信息。离开音乐厅，纪耀带她吃了晚餐才送她去医院。斐安娜说看到纪耀司来探望哥哥，其实她也不清楚，那人是纪耀司还是纪耀。但现在她只能选纪耀。大概是纪耀吩咐过，之前拦着她的护士没有再拦路，甚至还对她点头致意。有一个月没见过文耀，站在病房外，慕夏的心悬到嗓子眼。她举起手，忐忑地敲敲门。“进来。”

熟悉的声音敲在她心房上，物是人非的感慨用上心头。遇到纪耀司后，一切都变了。“哥，是我。”

慕夏提起一口气推门进去，病房的模样和她最后一次见，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还安装了一台台式电脑。“你的身体有没有好转？”

宽大的工学椅将文耀的身体包裹住，只露出后脑勺。他坐在电脑前“噼啪”地敲着键盘，从她进门以来椅子没转动过一毫米，冷漠的态度刺伤慕夏的心。他甚至都不跟她气急败坏，说她不该来这里。慕夏站在病房中间，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跟她问好，一股尴尬从脚尖开始蔓延，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终于敲击声停下来，文耀手臂晾在两边的扶手，转动座椅与她面对面。“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我身体怎样你有数，你到这儿也不是来关心我身体的。”

熟悉的一张脸，挂着她从未见过的神态。与她记忆中的哥哥，好像换了一个人。慕夏鼻子酸酸的，她压下情绪，问：“我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

“已经有人告诉你了吗？”

文耀身体放松地往后靠，似乎对此并不关心：“除了这个问题，还有要问的吗？”

“我和纪耀是不是在一起过？”

“对，你们是爱人。其实，从小跟你在一起的人是他，你真正的青梅竹马也是他，我是凑数的。我来照顾你，也是他的安排。”

文耀温慢地陈述着，目光很淡，脸上的神态也很淡，看不出他是什么情绪。慕夏表面上也跟他一样，表情淡得看不出情绪。但她却是震惊过度，不知如何反应失去了表情！好像有一双手探入到太阳穴里，拽着她脸上的神经使劲儿地往后扯，让她整块头皮都是麻的。“怎，怎么可能……”扯动坚硬的嘴角，她终于发出声音，却是暗哑潮湿的声音。“既然是他安排你来照顾我，那你为什么又将我推到纪耀司的身边？！”

“夏夏，哥只是帮忙照顾你的而已。”

文耀冷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却是嘲笑她太天真。慕夏的心彻底凉透。“所以，你明知道纪耀司当我是替身，你也用尽方式将我推给他，是吗？”

文耀不回答，反问：“他对你不好吗？”

好，好极了！可他真的是对我好吗？！他只不过是透过我，对另一个人好，他的心，他的眼，始终都不在我这里！慕夏捂着嘴巴鼻子，用力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哭出来，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在我失忆刚醒来的时候，你说你会照顾我，是真心的吗？还是只为了卸下我的防备？”

“都过去那么久了，何必执着。”

“好，我懂了。”

慕夏推开门，头也不回离开病房。她快步在走廊上行走，眼泪啪嗒啪嗒掉到地上，她步伐更加急促，跑到走廊的尽头，“哇”一声哭了出来。放纵自己哭了半分钟，她收住声音，颤着手给纪耀司打了个电话。那边响了好久才接通。“夏夏，怎么了？”

嗓音还是一如既往温柔，今夜却轻易勾起慕夏的泪腺。她咬着牙，对那边的人说：“七哥，你跟我坦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