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预料是这个结果，但慕正浩宣布出来，会议室还是零零星星地响起了叹气声。不过，更多人则在鼓掌，不断谄媚地奉承着夏语。坐在次位的男人神色很淡，热烈的奉承只换来他微微颔首，眉目之间，凝聚着一种长期居于上位的倨傲。这种有骨子里渗出来的傲气，是慕正浩依猫画虎，怎么学都学不出来的。哪儿有什么主位次位，他在哪儿，主就在哪儿。慕夏暗自翻了个白眼：装！前不久才召开过股东会议，重要的议题早在之前就谈好，今日这场会议，是慕正浩特意为夏语搭台而发起的。慕正浩很快走完议程，他将会议的主持权交给夏语，甚至还为他让出主位。夏语在位置上不为所动，没有换位置的打算，接过麦克风游刃有余地主持会议。他跟慕正浩那种夸夸其谈，好大喜功截然不同，每句话都言简意赅，雷厉风行。话到一个段落，他顿了下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忽而勾起一抹笑意。他看向纪耀司夫妻。其他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纷纷看向过去，心头一阵激荡，屏息凝神，隐隐感到风暴将至。“纪董，宴会那天我说会赔偿你的损失。不知你有什么索求？”
挑衅！明明白白就是挑衅！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拿他难堪的事刺向他！所有人齐刷刷看向纪耀司。两人皆是久居上位的掌权者，有无数人为之鞍前马后，只有别人对他仰人鼻息，无需他们看人脸色。当下这种上位者之间争锋相对的场面，实属罕见。不管哪一方面红耳赤，或者处于下风都喜闻乐见。然而，他们的期望落空了。纪耀司脸上的情绪毫无波澜，不屑地哼出气音。慕夏被那些人打量的目光惹怒了，冷冷地扫过那些打量的人，视线最后停在夏语脸上。冷声问：“你又能给什么？”
夏语眯着眼，笑意含蓄，目光涂了油似的打量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你要什么都给。”
他声音温柔，大庭广众之下，毫不掩饰当中的宠溺。那是逗弄宠物的态度！一些与纪耀司不对付的股东已经暗暗偷笑。夏语真的太恶心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跟夏思婉一样让人讨厌，之前她是不是傻了，竟然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慕夏抿着唇，无声地压抑情绪。纪耀司的表情终于有了起伏，他旁若无人地搂住生气的妻子，吻了吻她的耳朵给她安慰，然后才不紧不慢抬眸看夏语。“夏总既然执意要给，我勉强列出一份名单好了。夏总最好是真的给得起，而不是夸夸其谈浪费彼此的时间。”
冷冷清清的声音给所有看热闹的人破了一盆冰水，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寥落起来。纪耀司却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似的，抬手看了看腕表。平静地宣布：“既然全部议程结束，那就散会吧。”
有些人即使坐在旮旯角，只要一开口就能掌控全场。其他人都还愣着，纪耀司率先牵着慕夏站起来，两人默契地为对方整理衣着。一些站纪耀司的股东见状也纷纷站起来离席。慕正浩那叫一个郁闷。威风被夏语抢了就罢，纪耀司夫妻也跟着凑热闹，让他脸面往哪儿搁。他不情不愿地宣布会议结束。那些亲纪耀司的股东已经坐不住，纷纷过来，将慕夏她们团团围住他们，询问现在要怎么办。纪耀司好整以暇地派定心丸，让他们放心，他会处理好。而另一端，夏语也被另一派的股东团团围住，他跟纪耀司一样，气定神闲地回答着别人的提问。慕夏隔着对角线的距离看过去，胸口生出的怒意她没有再刻意去压制。她放开纪耀司的手臂，捏了捏手掌释放力量，一步步朝夏语走去，准备实施在脑海里排练过几十遍的计划。“夏总，借一步说话，方便吗？”
闻声，团团围住夏语的人爽快地让出一条路，不断地用暧昧的目光在慕夏身上打量。夏语也跟着笑了：“自然方便，想到什么地方谈？”
“这里就行，没两句话。”
慕夏也笑了，她轻轻垂眸，纤长的眼界顾影自怜地翕动，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能够轻易让人放下戒备。夏语也被她这副模样给迷惑了，直到一阵掌风拂过，清脆“啪”的一声贴脸响起，脸颊生出火辣辣的痛。慕夏一个巴掌甩他脸上了，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噤若寒蝉。“恶心，呸！”
三个字，的确没两句话。她转身走了，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反应过来，谴责她乱打人。夏语摸了摸被打的地方，痛是真的痛，想不到她手那么软，下手却那么锋利。俊美温润的脸庞上，之前打架落下的淤青还没完全消失，此时又多了一个鲜红的掌印。他非但不恼火，还勾起嘴角笑到：“有意思。”
在他身边的人纷纷笑着附和。可心里，却都在吐槽：懂的都懂，既然都吃亏了，也就只能找点场面话让自己过得去。那个巴掌声，说惊天地是夸张了，但惊了整个会议室的人却是事实。只有纪耀司很平静，虽然慕夏没告诉他有这行动，但就她记仇的性格，他对此有所预料。谈话被中断，纪耀司也喘了一口气，他重新挽着慕夏的手，回头安抚股东，换个地方再谈。除了他们，夏语他们一行人也同样换了地方再谈。虽然顶着瞩目的巴掌印，夏语都没有任何不适，甚至当这个不存在似的，若无其事地谈了工作，商讨计划。当天，他们在俱乐部的大包房内谈到很晚，除了慕氏集团和普夏集团的人，就连联美集团的人都来了。程彤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脸上的掌印，一直到工作结束，她才问夏语是怎么一回事。疼痛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但不时还是有隐隐的痛浮现。“被小野猫挠的，没想到，我惹的小猫脾气那么大。”
夏语轻笑着，指尖在淡红的掌印上滑动，怎么看都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程彤似乎想不到他会这样称呼一个女人，愣了一下，又很快想起宴会那晚的传言，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容。“是纪董的妻子吗？真的将人弄到手了？”
她神秘地压低声音，生怕走露禁忌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