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三人自甩开瓦剌的追捕之后,一路南下,准备折返大营。 中途为补充食物和水等,三人借住一户农家。 入夜,忽见窗口人影闪过,贾琏担心昭阳二女安危,持剑追了出去。 银色的月光下,一个女人的身影站在院门口。 她回头看了贾琏一眼,美丽的面庞,在月光的映衬之下,显得越发的光鲜而充满活力。 她的笑容,优雅而俏皮。 似挑逗,而又似邀约。 她漫步而出,迎着月光,向夜色中走去。 贾琏低头沉吟,转瞬之间,还是跟了上去。 昭阳公主似乎完全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她,她漫步在枯黄的草地之上,脚步轻快而悠然,宛若一只跳脱的野兔。 忽然她脚步停下,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她就地坐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盈盈的欣赏着坡下那迎着夜月,荡漾着白色波纹的一汪清泉。 过了一会儿,察觉身边有人坐下,昭阳公主面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 “我还以为,你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站在我身后,不敢靠近我呢。”
昭阳公主说着,轻抬香臀,靠近一些之后,然后螓首微偏,轻靠在身旁之人凉凉的肩膀之上。 举动是那么的协调而自然。 在出雁门关之后,在她便览关外名胜之时,身旁之人也一直跟着她。 只不过那时,对方真的就宛若一名尽忠职守的骑士,只会默默的站立在她的身侧,保护着她,不敢有丝毫逾矩。 贾琏静坐不动,但是他的所有感官,全数散开。 身上感受着身旁佳人娇柔的身子,鼻尖嗅到的,除了对方身上传来那的凉凉的,牡丹花一般的香气。 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能令人心跳加快的东西。 像妙玉一般。那是二九芳华的女子,身上独有的处子气息。 身心皆被温柔麻痹的贾琏,口中一句“夜冷,殿下早回”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偏头看了一眼肩旁那微眯着眼睛,似乎很是享受的昭阳公主。贾琏心下一叹,伸手环住了身边的人儿。 她穿的太单薄了。布裙之下,大概就一件裹身的薄衣,一手抚去,就能感受到里面娇柔热烈的身躯。 昭阳公主浑身一震,随即十分配合的将娇躯靠过去,双手环住贾琏的腰身。 就在她心中暗暗窃喜钢铁终究被她化作绕指柔之时,耳中听得贾琏低沉的声音:“公主殿下,当真不会后悔?”
昭阳公主鼻腔微哼,似是回应,又似不想回答贾琏这个问题。 “可能,我给不了公主想要的,或许,更多的,会是失望和怨念。”
贾琏的声音,越发带着一种认真和诚恳。 昭阳公主秀美微颦,撑起身子,仰头看了贾琏一眼,然后继续靠在贾琏怀中,说道:“当喜欢一个人,超过喜欢自己的时候,或许,世间别的任何东西,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昭阳公主明白贾琏的担心。他怕她仗着身份地位,将来向他索取,从而会破坏他的家室,致他妻离女散。 这是她的回应。也是昨夜篝火旁,她未说完的话。 “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我才发现,世间许多事情、世俗赋予自己所需要在乎的那些东西,都是没有意义的。 只有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才是活着的目的。 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十分明确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昭阳公主侧耳放在贾琏胸膛上,一边听着贾琏舒缓的心跳声,一边说道。 “第一件,就是侍奉在皇祖母身边,让她老人家能够颐养天年。第二是保护小陵,他真的是个不靠谱的家伙,留他一个人在京城,我不放心。 第三……” 昭阳公主停了一下,然后缓缓道:“就像现在这般,可以将自己心里的话,静静的说给自己想要的人听。”
听到昭阳公主的阐述,贾琏心中一震。 若说世上当真有最难消受之物,恐怕当真唯此美人恩也。 一直以来,他心里以为,只有作为山中高士的宝钗、世外仙姝的黛玉,才能动他心魄。 那是他心中的明灯,是指引他往这个世界攀登的心灵追求。 即便是神仙妃子王熙凤,更多的,也只是日夜夫妻之恩罢了。 然而究其始终,他与薛林二人,特别是薛,迄今为止交集并不多。所谓动人心魄,或许也只是自己心里单方面的那份向往和执着。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另外一个人,一个出身高贵的女人,将他看的那么重,那么深。 重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成为她活着的目标,深到,让对方甘愿摒弃高贵的血脉,放下自己的自尊,一次次的向他表达善意和爱慕。 回想自出京以来,昭阳公主对他所做的一切,恍惚间,他觉得世界颠倒过来。 就好似,对方成了他,他则变成了黛玉。 不,自己对黛玉,都没有昭阳公主对他更用心! 思之,贾琏不由得手臂收紧些,不想让自己在这场男女感情之中,输的太多。 昭阳公主可不知道贾琏的想法,她仍旧沉寂在贾琏对她的回应之中。 察觉贾琏半晌不说话,她忽然想到一句自觉俏皮有趣的话,便坐直身来,凝视着贾琏,笑道:“至于你说的怨念和失望…… 我只能答复你,不会有怨念,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我希望。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将来对我热情一些,不要让我感受到太多的失望。”
说着,将夜风吹散的一缕秀发撩到耳后,对着贾琏戏谑一笑。 贾琏还能说什么,只能低头回视着怀里的女人。 夜风很冷,她的身上又很单薄。 一件九成新的,农户女儿珍藏起来舍不得穿的布裙穿在昭阳公主身上,完全无法衬托出她皇室贵胄的身份,但是却让她平添了七分清丽脱俗之感。 被贾琏这般看视,昭阳公主终于笑不出来了,羞意刚刚浮现在脸颊之上,又让她强行用对贾琏的一记白眼压下去。 而后,她迎着贾琏的目光,螓首前倾,竟缓缓闭上了眼眸。 贾琏莞尔一笑,这个女人果然很会嘛。 低头,轻轻吻上对方那被夜风吹的泛凉的双唇。感觉很独特,一如当晚在甘宁关,对方偷吻他时一般。 只不过,主客相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