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嬷嬷轻声说道:“长离,你看开一些……秀蕊的身后事我已经打点好了,她家境不错,父亲是私塾先生,家里还有个弟弟能够顶立门户,并无什么需要担忧,你是可以放下心的。”
闻言,陆长离这才惊醒过来,急忙开口说道:“这件事必然是有问题的,秀蕊绝不可能做出偷盗的事情来,必然是有人在陷害她……”陆长离是最能揣摩人心的,秀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会不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陆长离才越发的不能接受秀蕊就这样惨死的事实。无论什么样的阴谋算计放到她的身上,她都不怕,但是秀蕊是在这上头,却是最让她痛苦。陆长离想什么,殷嬷嬷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殷嬷嬷说道:“此事在慎刑司那边已经了结了,若是想要查出个因由来,必得暗自去查,当日里那金线确实是从秀蕊的箱陇里被搜出来的,现在秀蕊已经死了,这件事怕也不好查。”
“秀蕊的东西呢?”
陆长离想也不想的便问道。殷嬷嬷说道:“就知道你要问,所以我已经收起来了,你若是觉得有问题便瞧一瞧,若是没有问题,秀蕊的东西还是要送还回她家里去的。”
听到殷嬷嬷的话,陆长离直接便想要起身,但是却又被殷嬷嬷一把按下。“行了,你刚醒过来,身子还虚,莫走动了,我去拿过来便是。”
殷嬷嬷虽然年老,但是行动速度却极利落,很快便去将秀蕊的东西拿了过来。秀蕊的东西不算多,她才刚刚入宫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包袱里也就那么两三套衣裳,另外便是有些针线和没有绣完的帕子。在宫里度日艰难,秀蕊的月例银子虽然没有送回家去,可也不剩什么。陆长离咬着下唇仔细的翻找着包袱里的东西,虽然知道凶手未必会落下什么,但她就是不甘心,连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愿放弃。就在这时,陆长离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一样,一双眼睛猛的瞪大,手上的动作也直接将僵硬住。“长离,怎么了?”
殷嬷嬷见状,然后看了一眼陆长离翻到的那件衣裙,不由得说道:“当日里那金线似乎就是夹带在这件衣裳里的,原本绣房中丢了三两金线,但是搜出来的却不到两钱,怕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秀蕊还没有发觉。”
陆长离一双手颤抖着,好半晌才说道:“这件衣裳……这件衣裳是我的……”长离,刚才我见你有件衣裳没有收好,心想着若是让殷嬷嬷瞧见了,殷嬷嬷怕是要不高兴的,所以我收到我的箱陇里了,我记性不好,要是你敢明儿要穿的话,记得找我要……那天秀蕊跟他说这句话时候的样子依然历历在目,但是陆长离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冰凉了下去。这件衣裳是她的……是秀蕊见她有件衣裳散落在外面,所以才收了起来的……也就是说,秀蕊本不该死,该死的人是她,而因为一个意外,秀蕊便代她受过,以至于惨死!“什么?!”
听了陆长离的话,殷嬷嬷也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个样子,下意识便说道:“那日精奇嬷嬷也问了,秀蕊为什么不说?!”
刚说完这句话,殷嬷嬷心里便立刻有了答案。秀蕊心里清楚这件衣裳是陆长离的,只是为了护住陆长离,她才没有说。“哈……”殷嬷嬷能想到的,陆长离又怎么会想不到?她无比突兀的笑出了声来,双手死死捂着脸哽咽着,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压抑的啜泣起来。秀蕊是为她而死!为她而死!这个事实仿佛一个魔咒一般,将陆长离原本已经定下了的心神击了个粉碎。一个明明可以不死的人,却为了无亲无故的她,而甘愿死得那样惨,甚至是在精奇嬷嬷命人砍手的时候,秀蕊恐惧到了极致,却也没有说。自从出生之后这几十年里,陆长离没有任何一刻如同现在这般厌弃和痛恨自己,厌弃自己连累了秀蕊,又痛恨自己无能,救不了这个能够拿命护着她的人。殷嬷嬷也被这个事实惊到了,一时之间只是惊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陆长离恍恍惚惚的一直到了半夜,殷嬷嬷也自始至终都在她身边坐着,生怕陆长离想不开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其实殷嬷嬷想错了,陆长离从来都不是个懦弱的人,从前不是,以后更加不是。就在殷嬷嬷以为陆长离会一直这样大睁着眼睛枯坐下去的时候,陆长离却突然开了口。“去查……”陆长离紧紧的攥住殷嬷嬷的衣袖,“去查这件事的始末,秀蕊不能白死!”
说着,陆长离竟是直接一掀被子下了床,直接就要往外走,“宫女太监想要把东西从宫里捎带出去,无非就是直武门或是朱雀门,朱雀门在西边,距离绣房极远,而剩下的金线应当是丢失当天夜里便被送出去了的,凶手必然不会舍近求远去朱雀门……”陆长离话说得极快,心绪也无比的清醒,“我去打听那天值夜的侍卫,不信查不出来!”
见状,殷嬷嬷连忙追上陆长离的脚步,无奈的说道:“那些帮着宫女太监捎带财务出宫的侍卫,自己都担着干系呢,又怎么会将这种事说于你听?”
陆长离脚步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冷声说道:“财帛动人心,当天值夜的侍卫总不是一位,撬不开捎带金线的侍卫的嘴,难道还撬不开另一个么?”
“你要用银钱贿赂?”
殷嬷嬷惊了一下,连忙说道:“守门的侍卫大都不愿意掺和后宫的事,又怎会为了区区小利……”殷嬷嬷的话还没说完,陆长离却是直接说道:“宫里的侍卫都是武举出身,有了在宫里当差的资历,来日里无论是从军还是下放,都是一方官员,自然是不会为了百八十两银子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