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毓望着她的目光带着笑意，景婵一眼看过去，却是觉得自己瞧得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她摇了摇头，道：“成毓，我不知道从前的你是不是真实的你，眼下的你，又是否才是你的本来面目。”

“你在说什么呢？我就是我，还分什么真实不真实的。”

成毓失笑一声，道：“我从来就是你所看到的这个样子。”

“你之前······你之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景婵喃喃道：“我认识的那个景婵为人处世大方，为人亲和，对谁都极好，叫人挑不出毛病。”

可是最近，最近一段时间，她是越发觉得她变了，变得不仅仅是她外表上的珠光宝气，而是她给她的感觉已经变了。她的母亲当时就像是有意为难长离，若是她不知道云大人和长离之间有那么点儿感情，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可现下细细想来，怕是赵夫人在给自己的女儿出气呢。只因为云锡喜欢长离。“人哪有什么时候都一样的时候？我如今都已经和云锡成婚了，是已经婚嫁的妇人了，自然也就和从前不一样了，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成毓纤细的手指抚了抚自己乱了的鬓发，叹道：“哪里会一样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如今的一切，才是我最满意的，往日虽说皇后娘娘待咱们都很好，可是却终究还是一个下人，是见了哪位贵人都要跪下的，从前最怕的便是便是这冬日了。”

成毓眯起眼，伸手在眼睛前面做出了一个眺望的动作，问道：“你瞧，今日的雪如何？”

景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览无遗的景色，很美，皑皑白雪覆盖在那些东西什景物上，瞧着只觉得像是铺了一层白色绒毯。景婵被这极美的景色惊艳到了，忍不住道：“很美。”

成毓闻言，又开口问道：“是不是比你以往瞧见的都要美？”

景婵摇了摇头，道：“在我眼中瞧着都是一样的，从前陪着皇后娘娘一起看雪的时候，也是那么美，很美很美。”

每一年都有雪，看到雪，她就能想到从前还在云家的时候，她和皇后娘娘一起玩雪的场景，那时候她们都是最开心的。成毓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眼眸微眯，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道：“我倒是忘了，景婵你与我不同，你自小陪在皇后娘娘身边，做起事来，自然是要比我多一份底气。”

“不像我，就算是在皇后娘娘的跟前伺候，也随时都担心着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担心自己会得罪了哪位贵人，若是遇到了贵人，都想要绕道走，因为怕得罪了人家，与皇后娘娘感情不深，怕她不帮着我。”

“你······”景婵睁大双眼，道：“你就是这么看待皇后娘娘的吗？”

皇后娘娘对她们多好，以至于她们的手上甚至连一颗小小的茧子都没有，凤仪宫内，在陆长离来之前，只有她们两个陪伴皇后娘娘时间最长的宫人有这个待遇。“说实话，从前我就是这么想的，直到现在······”成毓眸中多了几分色彩，道：“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还是要自己强大才行，不然的话，是谁都靠不住的，如今我所得到的这一切，是我该得的。”

“我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好不容易才算是熬出了头，你说我变了，我倒是觉得景婵你一点儿都没有改变，那才是最悲哀的，难道你要一直这样做个低等的宫女？”

成毓说到这儿，脑海里突然浮出陆长离的身影来。“你看陆长离，她如今都已经是宫令女官的位置了，而你跟在皇后娘娘身边那么多年，得有十来年了吧？你陪着她一起长大，可是如今不也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吗？”

她亲切的拉着景婵的手，道：“景婵啊，你也要为自己打算了，你如今也不小了，最好是赶紧找个人嫁了，不然日后就要终老在宫内吗？”

景婵摇了摇头，道：“成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皇后娘娘的。”

成毓见实在是说不动她，也只好放弃了，无奈的道：“既然你不放在心上，我就是说再多也没用。”

“还是长离聪慧些，知道顺着杆子往上爬，如今已经是宫令女官的位置，在这凤仪宫内，除了皇后娘娘，也就只有她最大了。”

成毓便感叹着，便悄眼看着景婵，见她面上有些动容，继续开口蛊惑。“皇后娘娘如今最是信任的就是陆长离了，也是她太会讨皇后娘娘的欢心了，也太过精明，皇后娘娘会喜欢她也不奇怪。”

景婵听了许久，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成毓如今这些话就像是把她的仇恨往长离的身上引。虽说长离是比她的身份要高些，不是一般的普通宫女，但是她的官位却是以自己父亲哥哥的鲜血换来的，且也不是她的本意。那是当初皇上为了蒙混过去，便故意给她的位置，这没有什么值得她嫉妒的。再说了，皇后娘娘与自己数十年的情谊，就算是陆长离伶牙俐齿，会讨人开心，那也不是轻而易举便能取代了她的。景婵一开始还抱有说服成毓的心思，眼下却是彻底没了这个心思，道：“既然这就是你本来的面目，那我们还是少来往为好。”

成毓见景婵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变了，知道她应当是已经反应过来了，也不再说话，而是转身下了阶梯。从前为宫女时，她没有好好的看过雪，因为怕冲撞了贵人，她只能低着头，做小伏地的模样现下想来，只觉得一阵的好笑。如今她也能好好的赏雪赏景了。朱惠妃宫内，如今有大皇子绕膝相伴，倒是为寂静的宫殿内平添了几分欢乐。大皇子是她向皇上求来的，左右康嫔已经清白了，太后娘娘虽说对康嫔并不喜欢，但是到底也是流有皇上血脉的孩子。萧彻就是想到自己从前多么宠爱那个眼神清澈，心中无甚心机的康嫔，面对大皇子时，也是忍不住的心软愧疚了起来。朱惠妃在萧彻的心中，就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对待下人都不会多么苛责，倒也是放心将大皇子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