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满天星辰轰然坠落,百君甚至清楚地看到了顾灵渊临死前的表情,几分释然,几分不安,嘴唇一张一翕,却不知从中吐出的是最恶毒的诅咒,还是慨然的叹息。不过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失败者的故事注定堙灭,只有胜利者才能慷慨高歌。但是,就这么赢了吗?是不是也太简单了?恍惚间,百君实在有些难以置信,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冰凉的触感自额头传来。额心处泛起的凉意霎时间就遍及周身,令百君不由一颤,而颤抖间,眼前的一切似破碎的泡沫,轰然垮塌。被无与伦比的强势剑气撕裂的空间,被自己斩落成碎屑点点的皮影残骸……全都消失不见了。而自己手中的上煌剑,不知为何竟还高高抬在头顶,满载的魔剑之气酝酿在两侧剑刃之中,还没来得及激发出去。但一片精致的红叶,却已经刺到了自己额心上。这是怎么了?“虚实不分了么?可怜的家伙。”
一个刺耳的哂笑声从顾灵渊身后传来,可惜百君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击,红叶没入处便涌来一股令他无比厌恶的力量。血!煞!就在这时,一个红衣女子从顾灵渊身后走出来,百君认出那人,不由的心头一震。能在他猝不及防下,只一击便震得魂魄颤抖,元神绽裂。除了几日前征战北荒的心魔阿祭,还能有谁?而就在百君挣扎着试图反击时,从顾灵渊身后又走出两个人,一个是一身紫袍书生打扮的夙玖,另一个则是一袭琉璃火裙、傲慢至极的虞邪。看到这一幕,加上刚才莫名其妙地着了道,百君心中一道灵光闪过,照破了阴霾。“你身后就是与晬天相通的廓天界门?”
“啧啧!现在才发现啊,还以为你智商有多高呢!真当老子就只有一头蠢驴做帮手?”
顾灵渊说着,往一边站了站,他走开的地方,一个狭小漩涡形的黑洞赫然跳出,正是廓天界门。明白自己上当了,无奈元神被心魔的精纯血煞凝聚而成的红叶牢牢锁死,现在已然绽出了裂纹,除了用眼神死死瞪着对方,百君什么都做不了。“还跟他废话什么?连顾灵渊都敢砍,看本姑娘不废了他!”
虞邪手里突然冒出一团火球,那架势仿佛真的要把对方一把火烧了似的。夙玖十分适时地挡在虞邪前面,朝百君拱了拱手,道:“在下夙玖,不知前辈可是……”“不是。”
百君并不打算给夙玖说话的空间,转而看向顾灵渊,耐心询问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比试,规矩也是你自己定下来的,现在你要打破自己定下的规矩吗?”
顾灵渊沉默了一会儿,才向阿祭等人摆了摆手,道:“瘸子,你把他放了吧。这的确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没必要把你们拉进来。”
虞邪正要反驳,阿祭却已经将血煞抽了回来,然后冷冷看了百君一眼,转身走了。看着阿祭的背影,顾灵渊总感觉自己脱离组织之后,似乎错过了什么,怎么才半天不见,阿祭这女人就变得这么高冷了。好吧,虽然以前也没见她对什么事热情过……好在阿祭离开的同时,夙玖也跟了上去,有奸商在,顾灵渊大可放心了。但血煞离体后,百君的元神上的裂痕并没有很快修复过来。不过,被血煞直插天灵盖,没有爆体而亡就算不错了,这个冒牌货的防御力和抗击力果然不一般!“方才那招不算,你最好现在就把老子打死,否则,一会儿死的人就是你了。”
虽然没有阿祭和夙玖这两个高手撑场,顾灵渊的底气依旧很足。百君不由得开始怀疑,方才那几个不速之客的出现似乎并不是这个皮影人的真正底牌,而顾灵渊之所以那么爽快地放过他,并非顾灵渊有多君子守信,倒像是一种万分自信的体现。看来,他也该认真点儿了。百君再次高举上煌剑,与上次不同的是,剑气并没有预想中的猛烈爆发,相反,他的面前正中处,出现了一个黑洞,而后,无可抗拒的吸力,将他吸了进去……百君就这样光明正大地从顾灵渊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直到那个吸人黑洞也扭曲成一个小黑点不见了,顾灵渊才反应过来。“艹!就这么逃了?”
其实,顾灵渊还真没什么把握能吃下百君那三招,阿祭他们的出现在确实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手上唯一的筹码,也是当初被枯鬼族那个少主狠虐之后,灵力反而大增,要不是当时他的灵府有限,或许还能承受更高阶的攻击。而现在他的灵府破碎,就算受到再大的伤害也就那样了,说到底,还是想要赌一把。好吧,他绝对不是什么受虐狂或是变态,仅仅是因为之前与阿祭战斗时,毛驴说那股力量之所以不能在他体内待得更久,很大原因是他的灵府太小不够坚挺,而现在他的灵府已经震碎了,也就不担心再被撑破一次了……这其中难免有运气成分,但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局,如果一直安分守己不思进取,那和永远都不会翻身的死咸鱼有什么区别?所以,顾灵渊先是浪费了唯一召唤毛驴的机会,让百君放松警惕,又自愿被百君骗到这荒郊野外行不轨之事……咳咳!之所以说是自愿,如果他真想逃跑的话,十个百君都追不上他……至于后来为什么提出单挑比试,一来如果真打起来,顾灵渊很清楚就凭自己那点儿攻击力,完全占不到优势啊!二来也就是上面所说的赌徒心理,顾灵渊很想知道灵府破碎后的自己,连能毁天灭地的九天之外的爆炸他都能承受过来(虽然那时是借助了外挂的力量),他的极限究竟能到什么程度?可惜啊,那个石头一样冷硬的冒牌货看上去似乎并不愿给他这个测试的机会,不战而逃,真是好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