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起之前的那段日子，楚曦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有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还有路阿姨养的花，都是些新鲜的品种，有的我甚至在江城的大花店里都没见过。”

楚曦是多么喜欢那段时间啊，那时候路逸笙还没有那么的讨厌她，路家和楚家的关系也不至于像后来那般僵，时光静好，所有的一切都摆在最好的位置。可是因为那场车祸，却把这些美好的幻影全都给撞碎了。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楚曦掩饰性的吸了吸鼻子，道：“好了，路阿姨，我送你去眼科吧。”

“逸笙已经去帮我去挂号了，小曦不急，你再陪我坐坐吧。”

路母很少在楚曦面前提到自己眼睛的事，怕的就是楚曦愧疚，可是越是这样，楚曦的心里越是难过。楚曦乖巧的坐到路母的身边，笑道：“那路阿姨，我再陪你聊聊天。”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之前发生了那么多尴尬的事情，路家和楚家早就回不去了。楚曦自问没有对不起路逸笙，可是在面对路母时，她总是少了几分底气。仿佛是看出了楚曦的心思，路母主动开口道：“小曦，其实我的眼睛，你不用放在心上。事情过去那么久，很多细节我都已经忘记了。倒是这些年，你受了不少的委屈。逸笙这个孩子比较倔强，有很多时候他都看不清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如果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

“路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

楚曦咬了咬唇，道：“应该是我向您道歉才对，那场车祸如果不是您救了我，或许现在我已经……”“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路母拍了拍楚曦的手背，“小曦，你是个好姑娘，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尽管后来逸笙可能对你有些误会，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以前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了。”

然而楚曦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呢？因为路母的眼睛，路逸笙深恨了她十五年，楚曦也痛苦了十五年，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十五年呢？路母伸手覆上楚曦的脸蛋，细细的描绘着她的眼睛，她的鼻子，还有唇形，就像是神父的祷告，像是一场仪式，一场谅解。“小曦，我是打心眼里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喜欢的。只怪你和逸笙没有缘分，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认你当干女儿，女儿和妈妈之间，就不需要计较这么多了。”

楚曦努力的挤出一抹笑，用力的点了点头，“好，干妈。”

“哎，好孩子。”

路母将楚曦熟搂进怀里，“小曦，干妈希望你能够幸福，将身体养好，再好好的生活，行吗？”

路母的声音里既带着愧疚，又带着几分请求，楚曦根本拒绝不得，“我答应你。”

泪水自颊边流落，染湿了路母身上的衣裳，楚曦紧紧的搂着路母，哭得泣不成声。然而就在这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妈，号已经挂好了，我们去做检查吧。”

闻言，楚曦抬头，隔着泪水，路逸笙的脸猝不及防的闯入她的眼帘。楚曦慌乱的擦着眼泪，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样子被他看见，却发现路逸笙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路母拿出手帕，替楚曦擦了擦泪水，接着又将那块手帕塞到了楚曦的手里，“小曦，记得干妈说的话，不要难过，要多笑笑。”

“嗯。”

楚曦扬起一抹凄楚的笑，目送路逸笙和路母离开。路逸笙自始至终都只当楚曦这个人不存在般，扶着路母离开。楚曦向来对路逸笙情绪敏感，即便路逸笙没有说，可是楚曦知道，他生气了。回到病房之后，楚曦躺回床上，思来想去之下，还是十分的不放心。早些年的时候，楚曦曾经应托楚联盛在国外找了几个厉害的眼科专家专门飞到江城给路母看病，可路逸笙是何等骄傲的人，他怎么都不肯接受楚曦的帮助。于是，那些专家在江城等了一个星期，最终还是没有等路母。那些都是全球顶尖的专家，就这样被放了鸽子，怎么能不生气。最后，楚联盛将楚曦骂了一顿，并且命令她以后不准再干涉路家的事，甚至楚曦还为此被关了禁闭。然而，那时候楚曦很傻，她想着只要路逸笙能原谅自己，她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楚曦发现，兴许是那个时候，路逸笙就对楚家有意见了，只是这情绪，一藏就是十五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楚曦下床，飞奔出病房，朝眼科大步跑去。眼科主任的办公室外，楚曦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对话。“路总，造成你母亲失明的原因有很多，具体的原因我们还在调查中，不排除与当年的那场车祸有关，但是从最新一期的检查结果来看，可能不单单是车祸的问题，因为我们发现您母亲自身体内的免疫系统也有一点点缺陷，不过这种缺陷，在不遭受外力刺激的情况下，一般是可以忽略的。”

路逸笙问道：“那有办法治愈吗？”

“至于您说的治愈，而正常来说，只要换一个眼角膜就可以，如果有适合的眼角膜，这种手术做起来并不复杂。”

路逸笙沉吟片刻，又道：“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

眼科的主任笑了笑，“路总，您放心，现在不比十几年前了，近几年医疗水平提高的很快，保守估计的话，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还是有的，所以您别担心。”

路逸笙紧蹙着眉头，没有说话，似乎另有一番考虑。谁知这时，眼科主任又补了一句，“如果要动手术的话，我觉得还是越早动手术越好。一来，创伤的恢复会比较好，二来，合适的角膜也不容易遇到。路总，如果您犹豫的话，不妨先预约着手术。从预约手术到碰见合适的角膜，恐怕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你们再决定手不手术也是可以的。”

见医生分析的也有道理，路逸笙点了点头，道：“嗯，那麻烦张医生帮我预约手术。”